第 189 章 第一□□章 千山萬水(第1/3 頁)
陸林氏聞言,臉色頓時一變,緊張地攥緊了手絹,有些慌張地四處看看,把聲音壓得極低:“懷兒,你給他下藥做什麼?他、他不會有事吧!”
陸懷搖搖頭,將唐正延拖向屋內:“他不會有事的,郎中用藥的時候,我跟著看過,這藥只會讓他昏睡一兩個時辰,於身體並無大礙。”
唐正延的腳卡在了門檻上,陸懷微微仰了仰下巴,又示意了陸林氏和秀珠一下:“娘,秀珠,幫我抬一下他的腳。”
陸林氏和秀珠也不知道陸懷是要做什麼,見他也不說,相視一眼,也只有一人一個地捧起了唐正延的腳踝,幫著讓唐正延過了門檻。
唐正延昏睡過去,身子無力,整個人一直往下墜。他比陸懷還要高上一些,陸懷費了好大的勁,終於把唐正延的大半個身子都移到了床上。
陸懷給唐正延墊了枕頭,又扯過了一床被子,給唐正延蓋上。弄完這一切,陸懷看著昏昏沉沉入睡的唐正延,重重地呼了一口氣,隨後,將目光定在了陸林氏和秀珠的身上。
他本以為,還有些時間才會分開,沒想到實際卻是如此之快。他和娘分別了十八年了,團聚不過短短數月,便要再次分開。
他本孤苦,偌大深宮,不過只有哲安一個知心的朋友。他本以為自己的一生便要如此孤苦下去,直到走進墳包裡的那一天。沒想到上天垂憐,竟令他此生得以有妻有子。
可是以後,他身為丈夫,卻不能陪在妻子身邊,身為父親,卻不能看著孩子長大。
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更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面的可能。
陸懷看著妻子和母親,一時間千頭萬緒,竟讓他有些哽咽,無法說出一言一語。
陸懷的眼中,淚光在隱隱閃動,神情是無比的悲愴。陸林氏還不確定陸懷這到底是怎麼了,可秀珠卻瞭然了。
原來她與陸懷的離別,已經近在眼前了。她以為至少還要有幾天的時間,沒想到,離別來得竟會是如此之快。
她沒有一個幸福的童年,年幼時生父患病無錢醫治,亡故後,母親帶著她改嫁給了一個鰥夫。
到了新家之後,她做了家裡所有的雜活兒,還照顧著兩個比她還要年幼的妹妹,弟弟出生後,更要幫著一塊兒照看。
但不管她做得如何小心,仔細,只要母親和繼父稍有不順意的地方,便會把氣撒在她的身上,對她又打又罵。賭錢輸了,要打她。弟妹生病沒有錢看病,被街坊四鄰講閒話,為了出氣,還是要打她。
她身上常年青紫斑駁,從沒有一個玩伴。
長大些之後,繼父對她打罵得少了,可是看著她的眼神卻越來越不對勁,獨處時手腳也越來越不規矩。
她害怕,她和母親說,可是母親不僅不管,還反過來罵她是不要臉的狐狸精,連自己的繼父都勾引。又怕她真的被繼父得手,壞了門風,以後又嫁不得人,收不到禮金,便隨隨便便地趁早將她賣給了賭桌上認識的賭徒。
本以為嫁了人,會好些,可是沒想到,日子過得還不如原來。賭徒疑心病極重,整日裡不是懷疑她勾了別的漢子,就是懷疑她藏了錢,她的日子過得沒有一刻安生,身上更總是新傷疊著舊傷。
賭徒剛死那會兒,是她人生裡最快樂的日子。終於沒有了打罵,只有一個貼心的小棉襖。
可是時間一長,日子便又過得水深火熱了起來。討債的日日堵門,街坊四鄰總有閒話,她想出去找戶人家做工,管事的一打聽她的情況,便不敢用她了。
遇見陸懷的時候,是她人生裡最絕望的時候。
她活到這麼大,從沒有一刻是幸運的時候,見了陸懷,也不敢相信自己遇到的是好人。本想一了百了,卻沒想到,被他幾句話斷了尋死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