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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寧不惱，反而笑意更加明顯，&ldo;你聽說了吧，陛下讓人去找林太傅的獨子。你說，若是這人當真還活著，回來做了官，你們這些宦官會不會倒黴？&rdo;

谷茗殷低垂了眼簾，並不說話。

錢寧看他這樣也覺得無趣，親暱地在他肩上拍了拍，揚長而去。一番做作下來，旁人只道錢寧果然與宦官親厚。

未幾，三聲靜鞭赫然響起，正德帝在眾人簇擁下，乘著鑾輦浩浩蕩蕩地走來，經過谷茗殷身前時，似側目看了一眼，那視線一掃而過，淡得彷彿是錯覺。倒是跟在御駕後的老太監轉臉看了他一眼。

等下了朝，其餘的內侍都尾隨皇帝御輦離去，只有谷茗殷依然靜靜立在階下，目送皇帝走遠。

沒多久，那名老太監便在小太監的攙扶下匆匆趕了回來，谷茗殷立刻露出笑意，向他恭敬行禮：&ldo;劉公公。&rdo;

劉瑾竟是一刻都等不了，直接問他：&ldo;上朝前錢寧同你說話了？&rdo;

谷茗殷神色一寂，臉色帶了幾分憤恨。

劉瑾急著問：&ldo;他說什麼了？&rdo;

谷茗殷聲音極低落：&ldo;還不是又嘲諷我跟那些小內侍們一起站在日頭底下烤著。&rdo;

劉瑾一皺眉，&ldo;沒了？&rdo;

谷茗殷繼續道：&ldo;他還說陛下想宣林太傅之子入朝，這是要重用文臣了，咱們這些宦官都要倒黴。我本就是失寵的，如此一來，陛下更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想起我。&rdo;

劉瑾眉頭一跳，急問：&ldo;錢寧這樣說！他怎肯讓林太傅的兒子入朝？&rdo;

谷茗殷疑惑地看著他，&ldo;我也正奇怪這事兒，聽他那意思，竟巴不得林家公子回來呢。可他一個……要是清流得了勢，於他又有什麼好處？&rdo;

劉瑾還在心驚肉跳中，忙&ldo;噓&rdo;了一聲，&ldo;我們回去說。&rdo;一轉眼，又反過來安慰他：&ldo;你也別難過，陛下是念舊情的人，我會幫你美言幾句的，你義父他‐‐唉。&rdo;

谷茗殷一臉感激地俯身就拜，&ldo;我爹如今不管我，只指望劉公公了。&rdo;

劉瑾忙扶起他，&ldo;我那義子不幸著了武林人的道，我如今也只指望你了。&rdo;谷茗殷極有眼力地順勢攙扶住劉瑾手臂，兩人一起往外走。

谷茗殷一路將劉瑾送出宮，又扶上轎子，目送著劉瑾走遠，一臉諂笑才淡下去。

回了自己外宅，谷茗殷伺候義父用飯。

谷大用一邊吃，一邊同他說話：&ldo;你是說，劉瑾疑心是錢寧聯合那幫文臣給林太傅翻案？&rdo;

谷茗殷站在谷大用身後側，為他夾了一段新鮮竹筍，一邊應道：&ldo;是，我只是言語挑撥兩句他就生氣了，看來是早就疑心錢寧吃裡扒外。&rdo;

谷大用&ldo;咯咯&rdo;一笑，帶了宦官特有的陰柔，&ldo;吃裡扒外？錢寧又不是閹人，劉瑾以為把人送到聖人跟前就能攥手心裡一輩子？如今錢寧是陛下心尖兒上的人，愛攬大權的劉瑾已經開始礙他的眼了。劉瑾精明一輩子，竟是替一個男寵做了嫁衣裳。&rdo;

&ldo;那爹覺得，錢寧會讓林太傅之子入朝嗎？若是此人回了京，清流恐怕又要團結一心了。&rdo;

&ldo;大概不會。那林太傅之子也不知是何秉性，萬一他能團結清流，錢寧一個佞寵也得不了好。&rdo;谷大用笑笑，&ldo;幫死人正正名就算了，錢寧一向小心，不會為了巴結清流就真把人叫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