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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一日。
只有在白曼貞病發失去意識的時候,莊景安才有機會像從前那樣,把臉頰貼近母親溫熱的手掌,輕聲地在她耳邊喊一聲&ldo;媽媽&rdo;,然後衣不解帶地在醫院不分晝夜地照料。
但……白曼貞一醒,母子二人就又形同陌路,留在他身邊的,只有白曼貞組樂隊的那會兒用過的一把木吉他。
一切的轉折發生在莊景安二十一歲的冬天。
那是個風雪天,路上行人都少見,道路結冰,沿街店鋪關了大半,冰稜從屋簷垂下來一拖就是半臂長。
莊景安從江北的一群地痞手裡救下了一個女人,準確的說,是個阿嬤。
他原是路過,卻在風雪裡看見了那個被一群小年輕綁上車的瘦小身軀。他沒有看清對方的面孔,只看見了她瘦削的身板和鬢旁的白髮。
那一瞬間,他想到了母親。
那一次,他莽撞地得罪了江北區的勢力。
幸好陳天馗出面,才從黑暗的倉庫裡解救出了已經被綁了三天三夜的莊景安。
嘴唇乾裂,渾身是傷的莊景安,上車的第一件事是跟人借了手機,給家裡打電話‐‐被綁的第二天,本該是他回家送醫藥費的日子。
可家裡的電話無人接聽。
莊景安找到周達家,才得知白曼貞在三天前病發被送進了醫院,這日清晨剛剛被下了病危通知書。
他們一直在找莊景安,卻始終沒有找到。
衣衫襤褸的莊景安連衣服也沒有換,一路趕到醫院,在icu病房門口,火急火燎的他卻突然頓住腳步,轉身衝進洗手間,拿自來水將臉上的血汙擦得乾乾淨淨。
他進了icu。
厚重的隔離簾,有節奏的滴滴的儀器響,連腳步都是種噪音。
白曼貞躺在綠色的病床被褥上,身上、手上、鼻腔都插著管子,床頭的儀器上密密麻麻的生理資料監控,每一個波動都像擊打在莊景安的心尖。
他想握住母親的手,抬了幾次胳膊,卻連指尖都沒能動彈得了,肉體像被灌了鉛,如有千鈞。
當他開口,才發現聲帶顫抖得那麼厲害。
&ldo;……媽媽,我來了。&rdo;
白曼貞毫無反應。
但儀器上,心跳與呼吸卻出現了明顯的波峰。
&ldo;我回來晚了,因為一些事……我回來晚了,&rdo;他哽咽著,話不成聲,&ldo;對不起,媽媽,對不起。&rdo;
他都不知道,究竟是在為昨日的缺席而道歉,還是在為這麼多年來的背道而馳道歉。他只是捏緊了白曼貞插著輸液管的青白的手,一聲一聲地說著對不起。
直到儀表上的資料在急促的加快之後,陷入寂靜,他仍舊埋首床邊喃喃地說著對不起。
他最終也沒有說出,那個初秋是什麼令他失去理智地在校園裡揍斷了那個男生的肋骨。
他或許可以忍受家門被砸,被褥被掀飛在地,卻無論如何不能忍自己的母親被另一個男人,哪怕是男孩用最骯髒的言辭侮辱。
白曼貞走了。
曾經被父母呵護在掌心,被稱做鋼琴小王子的莊景安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處理完喪事之後,莊景安回到久未長待的老宅,一點點地收拾遺物。
在白曼貞日日悉心打掃的鋼琴上,他找到了一本影集。
裡面從他出生,直到父親去世那年夏天他最後一次得獎……往事歷歷在目。照片裡的母親高貴端莊,看向鏡頭的眼睛溫柔多情,讓他立刻聯想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