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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就是苦了你。&rdo;

崔淼看著裴玄靜說：&ldo;你知道我是心甘情願的……&rdo;他吞下後面的話，少頃又道：&ldo;靜娘，你為什麼不問我，怎麼會對藩鎮的行動計劃瞭如指掌?&rdo;

裴玄靜好像沒有聽見他的話，說：&ldo;餓了吧?我去做飯。&rdo;

一甕黃粱米飯很快燜熟了，香氣飄散在整個小院中。

裴玄靜把飯菜都端到榻邊，三人一起圍坐在榻前吃飯。飯菜的熱氣裊裊，打散了油燈的光，在每個人的面龐上晃動，有種難以形容的溫馨與安逸。其實從販夫走卒到帝王將相，家的感覺從來都是這麼簡單的。

李彌現在倒和崔淼親熱起來，主動把盛好的飯端給他，又夾菜又舀湯，伺候得有板有眼，根本不需要裴玄靜吩咐。她反而只有看的份了。可是看著看著，裴玄靜的心又揪起來。李彌做得那麼熟練，當然是照料病中哥哥得來的經驗。而眼前的一切，恰似她一遍又一遍夢想過的場景，如今卻只能用&ldo;物是人非&rdo;這四個字來形容了。

裴玄靜把碗筷放下。她清楚地知道從今往後，有一種心痛將會永遠跟隨著自己，雖然不如最初時那麼凌厲，卻會恆久地積累下去，與自己同生共死。這便是她甘願領受一輩子的刑罰了。

&ldo;靜娘。&rdo;

裴玄靜應聲抬頭，只見崔淼的眸子在油燈後面灼灼閃光，分明在用心打量著她。她便沖他微微一笑。

崔淼也放下碗筷，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來，放到油燈下。&ldo;靜娘你看，還認得出這是什麼嗎?&rdo;

是半張殘紙，火燒後的餘燼，上面還有依稀可辨的幾個字跡‐‐&ldo;信可樂也&rdo;。裴玄靜認出來，&ldo;這是武相公臨給我的那半部《蘭亭序》?燒得就剩這麼點了?你怎麼找來的?&rdo;

原來火災後清理現場，找到了裴玄靜裝嫁妝的箱子。從箱子外面鑲嵌的銘牌上認出是裴府的東西後，權德輿就讓人把燒剩下的一堆焦炭都給了崔淼。意思是讓崔淼來向裴玄靜證實，嫁妝確實都燒光了。而崔淼就從中挑出了這張殘紙。

崔淼興沖沖地說：&ldo;來的路上我和韓湘聊起《蘭亭序》，這傢伙居然知道一些秘聞，挺有意思的。我說給靜娘聽一聽吧。&rdo;

世傳東晉王羲之的手寫墨跡，梁武帝時曾收集到一萬五千紙，其中也包括王獻之的真跡。至梁元帝蕭繹承聖三年，西魏大軍攻陷江陵。梁元帝見大勢已去，在投降之前，遣後閣舍人高善寶放了一把火，將梁朝積五十年之力搜蓄起來的&ldo;二王&rdo;書法，連同&ldo;古今圖書十四萬卷&rdo;，盡焚於烈焰之中。百官驚呼：&ldo;文武之道，今夜窮乎!歷代秘寶，並為煨燼矣!&rdo;蕭繹明明當了千古罪人，居然還振振有辭地回答：&ldo;讀書萬卷，猶有今日，故焚之。&rdo;後世嘆惋，梁元帝之亡國是因為治國無術又多行不義，卻遷怒於書籍。可是書哪裡辜負了元帝呢?

之後隋文帝時&ldo;盡價購求&rdo;，也只得到王羲之真書五十紙，行書二百四十紙，草書二千紙。再到太宗時期，幾乎將倖存於世的王羲之真跡一網打盡，數量和質量都遠遠及不上被蕭繹付之一炬的瑰寶了。唯一值得誇耀的是，太宗得到了《蘭亭序》。

崔淼說到這裡，又習慣性地賣起關子來，&ldo;靜娘你想一想，蕭繹燒毀了那麼多王羲之的真跡，怎麼偏偏遺漏了《蘭亭序》呢?&rdo;

&ldo;也許梁朝沒能收藏到《蘭亭序》?&rdo;

&ldo;那麼，天下第一行書《蘭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