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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可以好好地陪在長吉的身邊了。她從來沒有這麼貼近過他，一伸手就能觸控到;也從來沒有這麼遠離過他，彼此間隔著生與死的鴻溝。

&ldo;長眉凝綠幾千年，清涼堪老鏡中鸞。&rdo;想起長吉贈給自己的詩，裴玄靜的心中便充滿了空曠的平靜。今夜是她與長吉的第一夜，也是最後一夜。她知道這一夜很快就會過去的，正如詩中寫的青鸞舞鏡，轉瞬千年。

……突然驚醒時，裴玄靜第一眼便看到蠟燭搖搖欲滅，昏暗破陋的屋子中央，一縷青煙裊裊直上。此情此景，和記憶中的詭異場面何其相似。

屋裡多了個陌生人，正在忙著東翻西找，聽到動靜後回過頭來，臉上的那把絡腮大鬍子分外招搖。

裴玄靜竟絲毫不覺慌張‐‐早晚要來的。

絡腮鬍子見裴玄靜醒來，挺熟絡地說：&ldo;你醒啦?正好，說說東西藏哪兒了?省得我再找了。這個家怎麼窮到這地步，連老鼠都不願意來吧。&rdo;

裴玄靜剛想說話，卻聽到屋子角落發出&ldo;嗚嗚嗚&rdo;的聲音，原來是李彌被麻繩捆得結結實實，嘴裡也堵了東西，正在扭動身子掙扎呢。

她跳起來，眼前寒光一閃，絡腮鬍子手持長劍拍在她的肩上，右邊的胳膊頓時麻了。

那人惡狠狠地喝道：&ldo;老實點，我不想傷人!&rdo;

&ldo;你把他怎麼樣了?&rdo;

&ldo;你不是都看見了?沒事，綁起來也是為了他好，免得誤傷無辜。&rdo;絡腮鬍子道，&ldo;我只想問娘子取一樣東西，對別的沒有興趣!&rdo;

裴玄靜說：&ldo;我見過你。&rdo;

絡腮鬍子點頭：&ldo;娘子的確精明。&rdo;

&ldo;你在長樂驛已經搜過我的行李了，沒有找到你想要的嗎?&rdo;

&ldo;沒有。&rdo;

&ldo;你到底想找什麼?&rdo;

&ldo;娘子心裡明白。&rdo;

裴玄靜沉默，她還在做最後的思想鬥爭。

絡腮鬍子連連搖頭，&ldo;裴大娘子啊，我真的不想做惡人。你又何必逼我動手呢?&rdo;

&ldo;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rdo;

那人長嘆一聲，道：&ldo;看來你是拿準了，我不敢對你怎樣?&rdo;

裴玄靜反問：&ldo;你究竟是什麼人?&rdo;

&ldo;我是誰，娘子還是不知道為好。否則，我要取的可就不單單是一樣東西，恐怕還得取娘子的命了。&rdo;

&ldo;你殺了我好了。&rdo;裴玄靜說，&ldo;殺了我也拿不到你想要的東西。&rdo;

絡腮鬍子指著李彌：&ldo;如果我先把他殺了呢?&rdo;

&ldo;你說過不會濫殺無辜的!&rdo;

&ldo;這種話你也信?&rdo;絡腮鬍子舉起即將燃盡的蠟燭，嘴裡發出&ldo;噝噝&rdo;的如同毒蛇吐信的聲音，在榻前俯下身去，&ldo;其實我根本用不著殺人，這裡不就有一個現成的死人嗎?&rdo;

他側過蠟燭，一滴燭淚飄然墜下，正落在那長眠者的臉上。

&ldo;你不許碰他!&rdo;裴玄靜聲嘶力竭地喊起來。

捆得像個粽子似的李彌也在拼命蹬腿。

&ldo;我給你!拿去!&rdo;裴玄靜顫抖著雙手撕開腰帶，取出金縷瓶。

絡腮鬍子頓時兩眼放光，一把將金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