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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對上沉川,心領神會地喊道:「沉璧——」
靈魂竟生出一絲被撕扯的疼痛,攪得他五臟六腑都不得安生。
可律九淵心裡,卻是無盡的快意。
江瑜看他握劍在手,折身勾轉,劃出長長的一道劍光。一瞬間,他們都彷彿臨海而望,橫躺著的海面突然爆發出一聲隆隆鳴響,數丈的水牆拔地而起,猶如千萬匹戰馬齊頭並進。
浩浩湯湯,橫無際涯。
是真正的碧海潮生。
沉川的目光穿過塵土,落在了律九淵的身上。他像是恍然大悟般地露出一個笑來,喃喃說道:「原來是你。」
可無人理會他的低語。
劍氣越盛,律九淵的靈識就越發難受。他的靈魂似是被撕扯成了好幾十片,孟平川的身體在極力地排斥著他。
潮落。
他們又回到了那處山洞之中。
下一刻,握劍的那隻手終於鬆懈下來,孟平川的身體腳下一軟,跌落在地上。此後,那雙鳳眼再未睜開。
江瑜看到了深處,一個白衣黑甲的修士長身而立,他手中的長劍直直入地,衣擺被洞中的殘風微微帶起。然後,他徐徐地掙開了那雙眼睛。
第五十四章
他終於記起了當時的路。
樓雲深似乎是站在了西方的山崖上,獵獵的風捲起他身旁的幡旗,帶著一股凜冽的寒意溜進山谷。
山間野花葳蕤,草木蓊鬱,間或還能傳來幾聲蟲鳴。
路遲林想到十年前的那一天。他帶著律九淵走出囚龍陣的那些場景,皆歷歷在目。
他那時不後悔,也不氣憤。
因為這些情感本就不該出現在他的身上。
可他想要。他想知道何為對錯、何為愛恨。
現在,他覺得自己也許知道了。
被沉璧貫穿的那一處皮肉又開始痛了起來,像是缺了一塊什麼東西,整個人都空蕩蕩的。
他心悅律九淵。
或許是從那日燈會,他偷藏了那盞蓮燈開始;又或許是那日花海之中,那人彎著一雙桃花眼對他笑的時候開始。
但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已經不在了。
路遲林不知道為什麼律九淵最後沒有吃下那瓶解藥。是仍舊不想相信他,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他覺得難受,為他,也為自己。
他走到了他的身死之地。
沉璧的劍氣似乎還殘留在上面,囚龍陣的靈氣還在纏繞不去。就像他們的主人一樣,它們像是在做著最後的針鋒對決。
當年倒下的樹木再也沒有生出,燒不盡的草木還就奄奄一息地苟延殘喘。
路遲林尋了一塊地方坐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
也許他可以去找律九淵的下一世。可他並不知道像律九淵這般的修士是否會有輪迴。
也許他是該後悔的,他後悔的是當初沒有早一點認清自己的心中所想。
算了。
微風過境。風中攜著一股花香,濃烈、醉人。路遲林覺得那些花應該有著曖昧的顏色,瞧一眼便能教人喜愛上的那種。
路遲林又想到了流離島上的「律九淵」,還有那個叫孟平川的青年。孟家一脈,自百年來一直以符為道,可為何孟平川的劍法卻如此的精進?為何他可以召喚沉璧?他想起自己與孟平川的約定,忽然間就意識到自己可能還可以從他人的口中聽到與律九淵有關的一點訊息。
還有沉川。
他又憶起那日夢中岑明所說的「你去找他」,憶起第二日樓雲深所言的「他會回來」。
或許……或許……
路遲林踉蹌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