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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貴生一愣,還沒來得及提醒皇帝,便見到告假的崔侍郎沉著臉跑了進來:「稟聖上,太子……薨了。」
皇帝坐得僵了,聞言動了動手指,撐著案桌站了起來。沒等發話,外頭就傳來德貴妃的嚷叫。
多日未見,德貴妃彷彿變了個人,憔悴,慘白,眼底儘是青黑的淤血,豐腴的身子瘦了一大圈,眼窩凹陷,老得有些嚇人。
她穿著元後的陳年朝服,二十五年的時光似乎並未讓朝服有太多的變化,鳳凰仍是那麼金光閃閃,栩栩如生。
她比元後瘦,還高,朝服像是架在竹竿上,空蕩蕩的在半空直晃。墨發高束,釵環搖曳,端莊肅穆,恍惚間像是羽化登仙的元後再度降臨人間。
鳳冠霞帔的德貴妃孤零零地立在殿外,扯出一絲不似活人的笑,指著座上的皇帝,朗聲罵道:「章永爭,你不得好死!」
朝臣們被突如其來的意外震得說不出話。江如臉上的褶子抖起來,使勁踢了禁衛一腳:「愣著幹嘛呢!」
禁衛正要出去捉人,皇帝卻猛地踉蹌了一步,摔在竇貴生的手臂中:「由她……」
他就著竇貴生的攙扶匆匆邁步,似乎想要解釋什麼,但在德貴妃逼人的目光中,才走兩步他就停住了。
「由她去吧……」
見皇帝如此,朝臣們不再開口,禁衛們不再阻攔,於是好好的早朝變成了德貴妃罵戰的戰場。
德貴妃似乎篤定皇帝不敢出來,隔著重重紫衣紅袍,她眯著眼斜睨著那個同樣憔悴和慘白的男人,那個名義上是自己丈夫、實則是個不折不扣懦夫的男人。
「章永爭,」她扶著金釵冷笑一聲,「趙後為你生兒育女,打理後宮,輔你登基,佐你理政。這麼多年,你可曾想過她,可曾念過她,可曾為了她對元容有一星半點的情誼?為了妖妃霍氏和她生的那孽障,你狠心逼死元容,迫害東宮,摸著你的良心好好問問,你對得起她嗎!」
「她死時才二十呀……」德貴妃眼角留下兩行清淚,用力壓下語調中的顫意,「如今也好,元容母子團聚了,他這麼敬愛父親,死後也定然不會忘了你,只盼他日日來你夢中,夜夜到你床前,連帶著他九弟,也一併關照一番才好。」
她傾著身子,嘴角是勾著的,眼底的肌肉卻崩得死緊,語氣彷彿要將人剝皮剜肉,五馬分屍:「我不會死,我要看著你日夜折磨,看著你抱恨而終。我要看你死後也不得安寧,在祖宗面前永生永世無法抬頭。」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德貴妃抬袖抹了眼淚,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與雍容,華貴得像是一尊睥睨眾生的佛像。
「大周江山早晚斷送在那孽障手裡。我等著。」
這是兩人這輩子的最後一次對話,儘管皇帝自始至終什麼都沒說。
罵完皇帝,痛失愛子的德貴妃就匆匆收拾行囊,搬去了鳴山皇陵,再也沒有回來。聽說她青燈古佛度了餘生,最後抱著趙後和章元容的牌位嚥了氣。
德貴妃走時陣仗不小,但沒有一個人前來送行——他們都去送陳國使團了。
和談的程序耽擱得太久了,使團來時還是丹桂飄香,落葉漫天,走時已經是霜雪紛飛,寒風凜凜了。
不犯渾時,九皇子是個頗有才幹、能力出眾的好皇子。那邊刑部和大理寺忙得腳不沾地,這邊九皇子也一樣,日日白天談判交際,晚間與翰林院眾臣商議對策。遊刃有餘,忙而不亂,似乎根本沒被吳玉的背叛和出賣傷及分毫。
太子死的那日,陳周兩國終於暫時摒棄爭端,就種種條目達成了一致。被意外反反覆覆打斷,和談雙方都陷入疲態,各自退了一步,只求趕緊結束。陳國歸還除了舌州以外的所有城池,而周國則把跟慄赫的兩條商道讓了出去。
結果不盡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