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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鳳見他處處為自己著想,心中感激,直送出門去。等見不著人影了,方才回來,又坐在床沿,沾濕毛巾往小北額頭鋪好,一邊與章老翁閒話。
這章老翁年已過六十,妻家原是獵戶,在附近山中居住。後來隨著女兒移至徽州城中,不想女兒投軍,一去再無訊息。前幾年妻主亡故,便只剩自己守在家中,盼著女兒有朝一日還能回來。
說起馮晚,章老翁長長嘆了一口氣:&ldo;那孩子也是個命苦的。據說孃家祖上也曾為官作宰,犯了事被貶到徽州,家下女子都不爭氣,逐代敗落,傳到他祖母手上,只剩了破房三間,難於餬口。
他爹爹十來歲時,和城裡的貧苦少年一起進山採菇,無意中救下一人,守了她兩夜。第三日回家,母親見兒子兩手空空,莫說靈菇,便連竹筐也丟了,更兼夜不歸宿,又說不出那女子的身份來歷,登時氣急敗壞,也不關門閉戶,就把兒子打了個半死。自此左鄰右舍傳了閒話,說馮家的小郎失了貞潔,沒人再願意求娶。母親方才悔了,卻也無可奈何。
誰知大半年後,卻有媒婆上門提親,聘禮竟是二百兩銀子。只不提女方名姓,也不要嫁妝,連夜就娶了過門,離開徽州。馮家靠著這些銀子才又活了過來。此事惹得街頭巷尾議論紛紛,都說馮家是賣了兒子,換回了體面。
一晃十幾年過去。有一日,這遠嫁的兒子竟然歸家,卻已然窮困潦倒。自己得了重病不說,身邊還帶著一個孩子-就是小晚,那時已經十二歲了,生的一副天仙般的好容貌。別人暗暗稱奇,他姑母卻覺晦氣,待這父子倆格外冷淡。等問到這些年境況,小晚對自己親娘一無所知,他爹爹又隻字不提。人人都指小晚是個私孩子。他姑母惱羞成怒,卻顧著臉面,不能再將弟弟趕走,便成日裡指桑罵槐,冷嘲熱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rdo;
離鳳聽到這裡,想起自己回到姐姐身邊後遭受的冷遇,暗自嘆道:這世上薄命的男子,比比皆是,豈獨我一人!
&ldo;小晚懂事兒的早,一邊照顧著爹爹,一邊攬下姑母家所有的家務,日夜勞作,手腳不停。&rdo;章老翁繼續說道:&ldo;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半,他爹爹還是沒熬住。走的那日也是漫天風雪。我過去幫著料理,他到最後只念著兒子的終身還沒有著落,眼睛都沒閉上。&rdo;
離鳳擦了擦眼角:&ldo;小晚沒了父親,豈不更苦?&rdo;
&ldo;&ldo;可不是。&rdo;章老翁&ldo;嗐&rdo;了一聲:像小晚這樣的孩子,善良乖巧,容貌又美,說話也甜,這巷子裡裡外外多少戶人家,沒有不喜歡他的。只除了他姑母姑父,皆不是東西,同胞弟弟這一點骨血,也不肯憐惜,只想著早點打發他嫁人,甩了這個包袱。
說來也不湊巧,偏生就遇著前街的姬家,為給重病的大女兒沖喜,要尋一個屬羊的伢郎,看中了小晚。不過兩碇銀子,他姑母就點了頭……
要說小晚真是個好孩子。他姑母這樣無情,全家避出徽州後,他還常來照料這老房子,不時唸叨起來,也是祝姑母一家在外能保平安。&rdo;
離鳳給小北換上一塊毛巾,又問向章老翁:&ldo;那他嫁的姬家,待他可好?&rdo;
這一問,章老翁嘆氣更重:&ldo;姬家沒有當家人,主父寡居,帶著兩個女兒,靠收幾份薄產的租子度日。他那公公性子潑悍,遠近聞名。偏生養的兩個女兒都不給他爭臉。老大生來體弱,自小到大不知往鬼門關上溜達過幾遭。小晚嫁去沖喜,她雖沒死,可也沒好,就那麼吊著,半死不活。老二倒是壯實,可腦子又不靈光,十多歲了,數個數還得舉著手指掰哧。姬家的主父為她們愁得頭髮全白了。邪火上來,女兒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