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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南徵笑道:&ldo;我還真沒看出來,東進這種人也能喜歡動物。&rdo;
&ldo;喜歡。&rdo;王耀文說,&ldo;東進還喜歡花皮鼠,特別喜歡看老花皮鼠教小花皮鼠爬樹。天暖和以後,老花皮鼠就帶著小花皮鼠出來學爬樹。一開始,小花皮鼠總是說什麼也不肯爬,老花皮鼠急了就在後面往上推,推不動再爬到上面用嘴叼住小花皮鼠,倒退著往上拽,直到逼著小花皮鼠學會了為止。東進就蹲在邊上看,說是看花皮鼠搞課目訓練。&rdo;
周南徵聽著有趣,不由笑了。雖笑著,心裡卻有些不是個滋味。從王耀文津津樂道的講述中,周南徵不僅聽出了東進在這裡生活的樂趣,也聽出了東進生活中的單調和枯燥。一晃,東進在邊防已經幹了十多年了。這個遠離都市的偏僻山溝把從前那個喜歡新鮮追逐時髦的東進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準鄉下人。記得有一次趁東進回家的機會,南征請新調來的軍區政治部呂副主任吃飯。呂副主任與劉希文很熟,調來前劉希文就特地把南征介紹給了呂副主任。呂副主任來後,南征又格外注意與他相處,時不時打著劉希文讓他來看看的旗號去拜訪。見呂副主任的家一時不能搬來,就經常請他到外面去吃飯,順便給他安排點活動,一來二去,南征與呂副主任之間的關係就比別人近了一層。南征想讓東進也給呂副主任留下點印象。南征對東進說,不是常說領導要知人善任嗎?知人善任的前提是知人,人家都不知道你,憑什麼任用你?你得先在人家的腦袋裡留下印象,到提拔使用的時候才會想到你。結果,那一次東進真是給呂副主任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首先是那頂無論什麼時候都頂在頭上的大皮帽子,東進本來個子就高,大皮帽子往腦袋上一扣,熊瞎子似的扎眼。呂副主任忍不住開玩笑說東進你這頂帽子是租來的吧,是不是怕不抓緊戴吃虧呀。吃完飯去打保齡球,東進說自己從來沒打過這玩意兒,南征就讓他先坐在旁邊看一會兒,小姐給東進上了一杯果汁,東進可倒好,伸手就把插在杯子沿上做裝飾用的一片橙子塞進嘴裡吃了。弄得小姐捂著嘴跑到一邊直樂,東進還莫名其妙地不知道小姐樂什麼。但學起保齡球來,東進上道卻快得很。東進打保齡球出手十分有力,他根本就不看球道前面那些三角標記,球一出手就直接砸向後半截球道。他打出的球滾動力量極大,沾點邊就能震倒一片。比量了幾下,東進的成績就開始直線上升,很快就追上呂副主任了。呂副主任說他打了這麼長時間保齡球了,還沒見過這種打法呢,問東進這是什麼打法?東進就得意起來了,隨口胡編說我這是擲手榴彈打法。接著就開始吹牛,說打保齡球跟投手榴彈的原理是一樣的,只不過一個是往上使勁兒,一個是往下使勁兒……逗得呂副主任哈哈大笑,連聲對南征說,你們哥倆兒性格一點兒也不像,你這個弟弟有意思!你這個弟弟還真有點兒意思!
在五個兄弟姐妹中,南征最惦記的就是東進。不只因為他倆從小在一起玩得最多,也不只因為他倆的興趣愛好最相同、最能談得來,其中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南征心裡知道自己欠東進的。雖然東進並不知道,雖然南征永遠也不可能對東進說。但南征知道自己欠東進有多麼多,南征知道自己這一輩子也許都無法還清。
南征是真心想幫東進,沒看到東進的真實生活狀況時,南征雖也想幫但還不很迫切,直到看到這個閉塞的南山溝,直到看到東進那個沒有絲毫生活氣味的辦公室兼宿舍,直到聽到王耀文對東進生活狀況的描述,南征心中就開始隱隱作痛了。他想像不出這種遠離現代文明、遠離城市消費、遠離家庭溫暖、遠離女人的日子,東進是怎麼過來的。放棄了正常的生活慾望獨自在這裡苦幹了十幾年的東進,是真的想證實自己,是真的想為部隊做事,是真的在堅守自己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