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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沒關係,&rdo;他喃喃說道,&ldo;都沒有意義‐‐&rdo;
他不會尋找什麼答案(至少今天不會),也永遠不會相信那淚水可能是他這麼多年來所見、所知、所喜愛、所失去、所壓抑的一切的集中爆發‐‐他年輕時生活的片段、歷史上偉大城市和帝國的毀滅、改變了世界地理的浩大戰爭,還有逐漸失去的心愛同伴,漸漸衰退的個人健康、記憶能力以及生命回憶;生命中一切不可言喻的複雜,每一個深邃而足以改變未來的時刻,都濃縮成了他疲憊眼中不斷湧出的鹹鹹液體。他不再多想,任由自己坐到地上,像個擺在才剪過草坪上的莫名其妙的石雕。
他以前也曾經在這裡坐過,就是這個地方,離養蜂場不遠,四周還有十八年前他從海灘上撿來的四塊石頭,被他對稱地擺在四角(黑灰色的石頭已被海潮打磨得光滑而扁平,正好可以放在手心)‐‐一塊在他前面,一塊在後面,一塊在左邊,一塊在右邊,形成了一片隱秘的小空地。以前,他曾經在這裡默默釋放自己的絕望。那就像是心靈的詭計,是一種遊戲,但它是有益的。在四塊石頭的範圍之內,他可以冥想,可以回憶與已逝親人溫暖的過往;而當他踏出這片區域時,他之前有過的所有悲傷都將被留在那裡,哪怕只是短暫的一會兒。&ldo;身靈合一&rdo;,這是他的咒語,他走進來時念一次,走出去時再重複一次:&ldo;萬物迴圈往復,周而復始,哪怕是詩人朱文納爾也得承認。&rdo;
第一次是在一九二九年,第二次是在一九四六年,他曾經經常來這裡與死去的人交流,把自己的悲痛埋葬在這養蜂場。但一九二九年帶給他的打擊是毀滅性的,他沉浸在無比的傷痛中,久久不能自拔:那一年,已經年邁的哈德森太太(自從他住在倫敦開始,哈德森太太就是他的管家兼廚師,也是他退休後唯一一個陪他來到蘇塞克斯的人)在廚房摔倒,跌碎了髖骨,撞破了下巴,磕掉了牙齒,陷入了昏迷(後來才發現,她的髖骨可能早在那致命的一摔前就已經碎裂,她脆弱的骨頭已經無法支撐她超重的身軀了);在醫院,她最終死於急性肺炎(華生醫生在給福爾摩斯寫信通報她離世的訊息時說,這已經算是不錯的結局了。你也知道肺炎對上了年紀的衰弱老人們來說,不會帶來什麼折磨。)
等到華生醫生的信件被歸檔收好,哈德森太太的遺物被她的侄子帶走,他也剛剛請來了一位缺乏經驗的管家幫忙料理家務後,他多年來的同伴、善良的華生醫生也在一個深夜突然壽終正寢了(那天晚上,他和來探望他的兒女孫輩們共進了晚餐,喝了三杯紅酒,長孫在他耳邊悄悄說的笑話還逗得他哈哈大笑。十點不到,他跟所有人道了晚安,午夜之前,就離開了人世)。華生醫生的第三任太太發電報告訴了福爾摩斯這個令人心碎的訊息,年輕的管家不以為然地把電報交到他手上(這是他繼哈德森太太之後請來的第一位管家,她忙碌穿梭於農莊中,默默忍受著僱主的暴躁脾氣,在她之後又有眾多繼任者,但往往不到一年時間便都辭職不幹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福爾摩斯一連好幾個鐘頭都在海灘上閒晃,從清晨直到黃昏,他久久地眺望大海,或是看著腳邊的石頭。自從一九二〇年夏天之後,他就沒有見過華生醫生,也沒有直接同他說過話了。那年夏天,醫生帶著妻子和他共度了一個週末,可感覺卻很糟糕,或者說,福爾摩斯的感覺比客人們的感覺更加糟糕。他對醫生的第三任太太並不十分友好(他覺得她十分無趣且傲慢專橫),他還發現,除了重溫過去的經歷之外,他和華生之間已經再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了。晚上的聊天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令人尷尬的沉默,而唯一打破沉默的只有太太無聊的閒話,不是提起她的孩子們,就是說到她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