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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知李大嘴的為人。他看似油滑,卻是個骨子裡執拗的人,越是要他不要做的事情他越要擰著幹。眼見李大嘴一邊漫不經心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不會逃跑,一邊繼續向前走去。小飛的脖子急得硬了起來,青筋暴起,連嚴叔都向前走了一步。我隱約有一種心慌的感覺,頓時口乾舌燥起來。電光石火間,埂子拔出手槍,開啟保險,對著空中放了一槍。一系列動作幾乎是在一秒內完成的,迅速而流暢,卻有一種不言而喻的惶急。
幾乎是在槍聲響起的同時,我看到李大嘴的腳步停下了。確切的說,他不是停住,而是身子一抖,坐在了地上。
槍聲的銳利劃破了夜空,讓我們彷彿如夢初醒,面面相覷。
譚教授腳步匆忙的跑向李大嘴,我知道她是怕跳彈傷了他,老魏也急忙跟在了譚教授身後。雖然距離和沙面導致李大嘴被跳彈傷到得可能性極低,我仍然跟在老魏身後跑了出去。
跑在最前面的譚教授接近了李大嘴身後時,她沒有我預料中的詢問坐在地上的李大嘴情況,而是驟然停住腳步,像是被莫名的力量扭住,按在了原地。連老魏也是如此。
我慢下腳步,緩緩走向他們。
我曾經千萬次的想過神跡、命運或與其相關的這些不可知的問題,當然每次最終的結局都是唯物主義的大旗戰勝一切。我深信著人與大地的關係,深信著我們立足的地方都是被科學和理性的光輝照耀的土地。但是這次我不僅惶惑了,而且深深的感受到了畏懼。
是的,畏懼,困惑,感動,悲傷,狂喜,戰慄‐‐這些無法並行的情感在剎那間浮現在我的腦海和靈魂中,讓我跌跌撞撞、喘息不已、無法自已。
在我們面前,在這片億萬年裡滄桑翻滾的土地上,從古海洋演變為沙漠的大地上,出現了一個直徑達百米的正圓深淵。
我的一切知識和理性在剎那間變得蒼白無力。不僅是我,所有身邊的人都屏住氣息,心神狂亂的看著這個無法理喻、不可思議的深淵。它在月光下分外詭譎而深不可測,似乎通往另一個世界。
它毫無止境,彷彿是在生命裡掏空的一個巨洞。
多年以後,當我讀到瑞典詩人海頓斯坦的詩篇時,驟然驚覺,他在陌生的國度裡卻寫出這個寓言。
&ldo;現在,人們對死者感到遺憾,
他們不能在春天的時刻裡
沐浴著陽光
坐在明亮溫暖的開滿鮮花的山坡上。
但是,死者也許在輕輕細語
講給西洋櫻草和紫羅蘭,
沒有一個活著的人能聽懂。
死者比活者知道得更多。
當太陽落山時,
也許他們將比我們更歡快地
在夜晚的陰影中遊蕩,
那些詭秘的思想,
只有墳墓才知道。&rdo;
136、
夜風如浪,獵獵吹過身畔,我卻渾然不覺。考古隊的人從遠處跑過來,無一例外都是剎那間停住腳步,帶著震驚而無法置信的神情緩緩向前走了兩步。
直徑百米是是一個衡量長度的數值。人類跑過百米的紀錄是9秒58,從我們所在的位置橫跨深淵到對面,只需要跑10秒不到的時間。然而在這磅礴巨大的沙漠上,這深不可測的圓洞像是一個長遠無際的通道,垂直的壁面逕自指向令人心驚的黑暗。
它毫無理由的擊碎大漠的平盪,安靜傲慢的睨視我們。
&ldo;深度是多少?&rdo;
譚教授伸手拉起李大嘴,向嚴叔開口詢問。
&ldo;超過1750米,我們測量的極限。&rdo;
嚴叔如是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