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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紀推測得到,現在的修麗全部心思都在這兩個孩子身上。因為這事從大里說,關係到孩子的前途和司法界的形象;往小裡說,是修麗個人的尊嚴受到了挑戰,倘若半途而廢,將他們退回大膀子村,那她的臉往哪兒擱?如此判斷,眼下要想跟她貼心,最好是能在孩子入校的問題上,助她一臂之力。只可嘆老紀當兵出身,跟學校的緣分,僅限於兒子逃學或者考試不及格,被老師傳去溝通情況乃至訓話,現在想出力也出不上。但不管怎麼說,這時候去找修麗,瞭解瞭解孩子們的安置情況,也是跟她套近乎的一個辦法。
想到這兒,老紀摁滅了菸蒂,走到修麗的宿舍門口,看見裡邊還亮著燈,就砰砰敲響了門。他預想到門開處,自己看見的肯定是一個精神萎靡,或者情緒悲憤的修麗,揪住他這表示關切的來訪者,定要發一通牢騷,訴一通苦。
誰料想,修麗開門出來,整個人容光煥發興高采烈,看見老紀,頭一句話就說:還是人家張所有辦法!別看他總是不緊不慢,不吭不哈,關鍵時刻還真能成事!他女兒未來的公公,正好是教育局局長,張所一個電話就把孩子的事給搞掂了,學校不光接受了他們,還免了多項費用,明天我就帶他們去報到。
老紀心裡的滋味喲,正好比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混在一起,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兩個可憐的孩子有了著落,當然好,可這著落偏偏是張不鳴給找的。老紀清醒得很,要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再把修麗拉上,去懷疑張不鳴,甚至跟他作對,那不是冒傻氣嗎?
於是老紀把懸了一天的心,使勁兒往下一沉,倒也踏實了。他決定要一個人處理錄音筆的秘密,誰也不告訴。他要獨自面對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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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一號倉的嫌犯們按船長的規定整理完內務。萬金貴把牆上的紙鍾撥到七點半,轉身一看,發現倉裡所有的人,突然像聽到了無聲的命令,一個個噤若寒蟬。再往門口一瞧,原來是紀石涼出現了。
只見紀石涼背著手站在鐵柵欄外邊,高聲喊道:93號!
93號是個小個子男人,被拘前在小鎮上開理髮店,倉中綽號小剃頭。
說起小剃頭的所謂理髮店,不過是一個剃頭挑子,一頭挑著打了補丁的搪瓷臉盆,下邊燒著溫水的小炭爐,另一頭掛著工具箱,上邊摞著個木頭椅子。箱子裡邊除了推子、剃刀、剪子之外,只有兩條廉價的舊毛巾,一條用來磨剃刀的皮帶。剃頭挑子放到哪裡,他的理髮店就算開在哪裡。沒進來之前,小剃頭人微言輕不佔地方,顧客也無非引車賣漿者流。進來之後,在彪哥賊船的花名冊上,頂了個大臺的缺,其實也就是服務員的位置,每天擦地洗廁所,還有替彪哥捶背、捏腿、掏耳朵,都是他的事兒。
小剃頭進了看守所,好比一滴雨水落進了深井裡,沒稜沒角,無聲無息,自然沒人注意他,問起他,更沒有人招呼過他。聽到紀石涼這一聲93號,小剃頭又驚又喜,趕忙立正回答:到!終於有人想起他了。看光景就算下邊接著叫他去赴刑場,他也要先驚喜一下再說。
紀石涼看著他的頭頂,問:聽說你會剃頭?手藝怎麼樣?
小剃頭努力挺直腰,讓自己顯得高一點:報告紀政府。據顧客反映,本人的手藝分為兩個階段,在我老婆沒給我戴綠帽子以前,不說五星級也有四星級;自從我不幸戴上了綠帽子,水平就急劇下降到兩星級以下。好多老客戶都不來了,因為他們害怕。
紀石涼笑著問:怕,怕什麼?
小剃頭有點羞澀地說:怕我被綠帽子氣得糊裡糊塗,管不住手裡的剃刀,一走神兒把他們當我老婆的野男人給割了喉。
紀石涼笑得更厲害了:你會有那麼大的膽?
小剃頭認真回道:報告政府,不怕你笑話,本人生來膽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