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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殺了此魔,他將永遠都抓不住自己的未來。他意識到。
可他並未意識到的是,既然吞佛童子給他留下的震撼如此深切,為何他會記不清他的臉?
&ldo;你是吞佛童子。&rdo;明明是掩埋在心底的悲哀徹骨的真相,及至真正宣諸於口的那一刻,餘下的反而只有大徹大悟的寂靜,劍雪背對著一劍封禪,誰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何神情,只有一剎那自嘲的沉默,&ldo;而我,是魔胎。&rdo;
北域雙邪,一個身負人性之邪,自有意識起便在追尋自己的未來;一個背負劍中之邪,自有意識起便在追溯自己的過去。可到頭來,二者的過去與未來,卻只有一派面目皆非。如是的命運與人生,究竟誰比較痛苦?
沒有人可以解答這個問題。
一劍封禪失力的靠在木牢邊,震動的鐐銬聊聊作響,洩露出主人澀然的心緒。&ldo;這算什麼?&rdo;他自言自語,&ldo;這算什麼,這算什麼……&rdo;
當你發現自己其實另一個人時,&ldo;你&rdo;的存在,究竟算什麼?這個問題,在一劍封禪不知情之時,劍雪已代他輾轉思考過無數個日日夜夜。是以他告訴一劍封禪,只要拋棄對&ldo;吞佛童子&rdo;的執念,&ldo;一劍封禪&rdo;便可得到他所想要的自由。然而果真如此嗎?他可以肯定一劍封禪存在的真實,卻更無法否認,&ldo;吞佛童子&rdo;亦是真實的存在。
進亦錯,退亦錯,無論如何皆是錯。
劍雪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空有絕世的劍法,卻斬不斷一劍封禪和他的過去,也無法為他們闢出一個光明坦蕩自由的未來。
澀然的沉默在昏暗的洞世內無盡冗長的蔓延,遠處的枯骨端然而坐,似是懷著溫和的慈悲,注視著沉淪於哀苦中不得解脫的二人。直到細微而清脆的墜地聲劃破沉寂,梨花白的細瓷小盒從袖口滾落,幸有下方的枯草襯著,才免了碎成八瓣的命運。
一劍封禪凝視著它。那日一句之差未能送出,他只好滿懷憋屈的日日夜夜揣著此物。真難為這脆弱金貴的小東西,這些日子以來隨他一同經歷了這麼多的波折變幻,到頭來連他都在一趟昏睡醒來後發覺自己有可能不是自己了,這小東西居然還全頭全尾的儲存了下來。
昏睡前,他在做什麼?
是了,他接了北辰胤的委託,追殺一個名為聖蹤的人。
那時他想,還了這個人情,就和劍雪一起退隱吧。笛簫和鳴,談禪論劍,何其快意瀟灑,那才是他想要的人生。或許逮著合適的機會,還能把這盒死活送不出手的倒黴玩意兒成功贈出去也說不定。
天意弄人,時不我待,究竟,只是妄想。
繁花世界,隔葉菩提。莊周蝶夢中那場千載不滅的爝火,推及雲山之外,不過是一場忽焉而至的雨。
深冷的雨水自茅簷而流瀉成霜白的線,浸透著簷外堆疊深濃的夜色。垂髫小童踩在門檻上向外看了又看,才嘟著嘴蹦躂回去:&ldo;阿孃,雨都這麼大了,仙姑再不回來,不得給淋壞了?&rdo;
被喚作阿孃的婦人道:&ldo;仙姑要辦要緊事,再說她神通廣大,當然不會怕雨,石頭,別說孩子話。&rdo;
石頭的聲音有些不樂:&ldo;那什麼&l;枯筠晶&r;,石頭也能幫仙姑找啊,這一帶的竹林石頭最熟了!&rdo;
婦人說:&ldo;仙姑的意思,我們這些俗人怎麼可能懂?你今兒的功課做了沒?&rdo;
石頭做了個鬼臉。也不知是否是因著窮苦,小小的茅屋內未點燈,外面雨打風吹,屋裡益發得黑了,婦人卻不知為何看見了他的表情,抬手就賞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