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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聽此訊息,他是愕然的,又或許因為這些年來,他竟有些習慣於長生的淺酌低唱堙堙縈繞。
尋根究底,魏長生才笑言:&ldo;我二十年來素習秦音,不擅南腔北調,何以入京班聊作謀生?再者京華風物已熟,自要南下看那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是何等景緻。&rdo;一言蔽之,中原ju壇已是他一人天下,江南梨園自是下一段征途伊始。
失落之餘不免暗自讚嘆,這個伶人於自己事業的追求與雄心,竟與他一般無二。
到了送他出京那日,和珅早早換過家常袍服,瞞過下人親自送至京郊‐‐與他同下揚州的還有那老臨花叢風流一世的袁子才,和珅卻也放心,以袁枚在江南的文名權勢,有他保駕護航,想來魏長生不至吃甚苦頭‐‐
&ldo;小友放心,婉卿到了揚州,老夫自有綢繆安排,管保教他一炮唱紅。&rdo;以和珅的年紀身份,自然無論如何不能再被稱為&ldo;小友&rdo;了,奈何袁子才狂放曠達慣了的竟絲毫不以為異,和珅卻也不甚在意隨他叫去。魏長生之戲他從未擔心紅與不紅,一般乾角工花旦,二八年紀最是妙齡,年歲一長,或倒倉或發福或蓄鬚,終究沒人願意長長久久的吃這碗飯,自己都目為&ldo;賤行&rdo;,皆恨不得早早娶妻生子另求謀生或乾脆成了達官貴人的外家之寵。惟魏長生真為戲曲如痴如狂,全心浸y,如今望三之人依舊色藝雙絕,身段唱工已臻天人之姿,如此奇才,焉能不紅。
銀官捧來一託盤茶,三人執杯飲半,將剩下的茶水酹於黃土,直到那深色的水漬滲入泥中,轉瞬不見,和珅才忽然抬眼問道:&ldo;你真不是為了嘉親王索逼太甚而離京?&rdo;
長生撲哧一聲笑了,這一笑更如春生四野明艷不可方物:&ldo;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和相如此豁達,難道也未能免俗?&rdo;
&ldo;豁達&rdo;……或許,心裡再沒有牽掛的感情,任何人都能變的豁達‐‐然而,他真能豁達嗎?和珅只有點頭苦笑的份,長生將空杯放下,轉過身看向天高地闊四野蒼茫:&ldo;和爺……恕我無知一問。這些年你位即人臣,權勢熏天‐‐真要扶起另一個嘉親王也非難事,為何,這麼多年,甘願這時時刻刻都受此隱憂?&rdo;
和珅一愣,半晌才輕一搖頭:&ldo;我對他‐‐他們這些奪嫡之爭是真地心如死灰,不想淌這混水了。今上待我恩重如山,我和珅這一世為臣,也只要對乾隆爺盡忠負責罷了!&rdo;
&ldo;……當真?&rdo;
&ldo;自然。&rdo;他是怕了,真地怕了……永琰那件事即便過了這麼些年依然如一隻插在心尖兒的竹刺,一不留神就由要被扎地滿心是血,而老八老十一包括乾隆最寵的老十七,他都從未起過擁立之心,畢竟他們總是或有欠缺難堪大用,又或許……還有些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原由。
可乾隆盛世又究竟還能有幾年光景?魏長生看向天際殘陽如血,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緘默不語。
春寒料峭,郊野涼風席席吹來,拂地眾人都是周身一凜,長生最耐不得寒,最後道了聲珍重,便上轅登車,直到馬車上的芙蓉錦簾放下,他都也沒有回頭再朝他看上一眼。
袁枚忽然回身拍了拍和珅的肩膀,語氣卻是幾分揶揄幾分無奈:&ldo;小友日理萬機殫精竭慮原該是最精細不過的人,但於小細節處倒是粗放的很。&rdo;隨之卻話鋒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