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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博雅&ot;宅失去了一個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的義僕，韓家的人要把她的遺體安葬&ot;在西山腳下的回民公墓。奇珍齋的祖墳地皮早已被徵用，歷代祖先的遺骨都遷到公墓&ot;去了，那裡安息著相逢未必曾相識的穆斯林。&ot;&ot;&ot;

姑媽的遺體停在上房客廳裡，蒙著潔白的&ot;臥單&ot;，等待那莊嚴的葬禮。這個貧&ot;窮而卑賤的人，在生命結束之後才真正受到莊嚴的禮遇。在&ot;博雅&ot;宅再度過最後一&ot;天，她就要到永恆的歸宿去了。&ot;&ot;&ot;

新月痛哭著，要求去守姑媽一夜，韓子奇卻無論如何不答應，他知道，昨夜新月&ot;和姑媽的生離死別，已經給了她重大的打擊，決不能決不能再讓她遭受刺激了。&ot;&ot;&ot;

夜深了，韓太太和天星在上房守著姑媽，西廂房裡，韓子奇憂心忡忡地看護著女&ot;兒。&ot;&ot;&ot;

失去親人的巨大痛苦使新月倒下了，她也根本沒有力氣去為姑媽守夜和送葬了，&ot;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無止無休地哭泣。&ot;&ot;&ot;

&ot;新月，別哭了，&ot;韓子奇流著淚，勸慰女兒，&ot;你姑媽是個苦命的人，一輩子&ot;無兒無女，天星和你就算是她的兒女吧，你們都孝敬她，有這份兒孝心也就行了，別&ot;哭，讓她的靈魂安寧吧！你還要珍重自己的身體&ot;&ot;&ot;&ot;

&ot;爸爸&ot;新月淚眼望著父親，拉著他的手，&ot;爸爸！姑媽是為我而死的！我&ot;害了她&ot;&ot;&ot;&ot;

韓子奇驟然一驚：&ot;新月！你說些什麼呀？&ot;&ot;&ot;&ot;

&ot;是我害了姑媽，昨天晚上，我問了她一句話&ot;&ot;&ot;&ot;

&ot;你問她什麼了？&ot;&ot;&ot;&ot;

&ot;我問她：誰是我的親媽？她就&ot;&ot;&ot;&ot;

&ot;啊？！&ot;猝不及防的感情衝擊使韓子奇面如死灰，&ot;她她告訴你什麼&ot;了？&ot;&ot;&ot;&ot;

&ot;沒有&ot;新月痛苦地搖搖頭，&ot;她什麼也沒說，可是，我看得出來，她的心&ot;裡藏著秘密！為什麼不告訴我啊？爸爸，你們為什麼都一直不告訴我啊？&ot;&ot;&ot;&ot;

&ot;新月！&ot;十多年前的往事猛然湧上韓子奇的心頭，不，時時都記在他的心頭，&ot;折磨著他的靈魂，摧殘著他的肉體，又逼著他艱難地往前走！但他一直信守著諾言，&ot;決不告訴女兒！女兒已經夠苦的了，不能再讓她知道更多的苦難！他避開女兒的目&ot;光，垂下白髮蒼蒼的頭，聲音顫抖著說，&ot;新月，沒沒有這樣的事，你是我的親&ot;生女兒，也是你媽媽的&ot;&ot;&ot;&ot;

&ot;不要再瞞我了，爸爸！&ot;新月把臉貼著父親的白髮，淚水灑在那縷縷銀絲上，&ot;&ot;十幾年了，我總是看著您在痛苦中沉默，卻不知道是因為什麼？都是因為我吧？爸&ot;爸，不要再為我痛苦了，女兒不會再麻煩您太久了，恐怕要離開您了！您該告訴&ot;我了，到底是誰生下了我？即使您和媽媽都不是我的生身父母，也應該告訴我，不管&ot;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麼事，都告訴我吧！別讓我到死都不認識自己的媽媽，我想&ot;她！她到底是誰啊？&ot;&ot;&ot;&ot;

&ot;新月！&ot;韓子奇痛苦地叫著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