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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莊主看到古阿霞結束通話電話,絕不會放過先前被打斷的話題,問:「我還是搞不清楚,基督教跟天主教差在哪,不是同一個老闆?」
要對只懂得榕樹的人,解釋扁柏與紅檜的差異,太難了,古阿霞說:「會有兩個教派,是上帝伸開兩手,幫助世人。」她不喜歡外人用拆夥、開店,或用亞伯與該隱的紛爭解釋。
「那千眼千手觀音呢!不就開起連鎖店?」馬莊主裝糊塗。
「報紙來了。」古阿霞瞥見上門的郵差把昨天的報紙送上山。談時事,找報紙就對了。
馬莊主找到物件了,戴上老花眼鏡讀報。古阿霞去摘蘋果,至少蘋果不會跟她討論時事,它們懸在樹梢,安靜泛紅。這些一九四◯年代從日本移植的青森蘋果,果皮深紅,略帶小白斑。或許水土或高度氣候不符,果肉不是很甜,照顧也不夠體貼,蟲疤、畸形累累的都有,有些挺酸的,咬一口,臉皺得快把鼻子眼睛兜攏了。古阿霞站在木梯,搞不清楚哪些可以現摘,哪些晚熟的得慢摘,每次下手都猶豫。
古阿霞想詢問素芳姨,可是看她心事重重,也就算了。她知道素芳姨為了登聖母峰的經費苦惱。素芳姨登完中央山脈北段後,在宜蘭召開募款記者會,刊登的報紙在幾日後送上摩裡沙卡。版面很小,標題鬆散不吸引人,後續募到的錢少得可憐。
這些蘋果不好下口,製作的「熊牌」蘋果膏卻是菊港山莊的招牌商品。生吃能生津止渴潤喉;拌熱水喝,對咽喉腫痛、痰黃黏稠都有效。大家愛搶購,得預約才行,從來沒有擺上架的機會。古阿霞吃過去年的製品,芳香四溢,比川貝枇杷膏還順口,難怪得放在上鎖的櫃子,免得小孩偷吃。
「我們該幫素芳姨一個忙。」古阿霞對王佩芬說。
「那當然的,我哪次沒幫過。」王佩芬手腳利落,把蘋果摘了,放在腰際的竹籠。
「這次賺的錢,全部給素芳姨,她登山需要錢。」
「什麼,全部?」王佩芬從枝丫往下瞪。
「那改捐八十趴就好了,我知道你每年就等著賺蘋果膏的錢。」
王佩芬有一籮筐計劃,就差臨門一腳的蘋果膏錢,就能擁有期待的香港熱褲或喇叭褲,還有燙個奧黛麗·赫本髮型。她從木梯爬下,把蘋果倒進大籮筐,靠近古阿霞說話時,還很注意素芳姨的距離,說:「我覺得登山太花錢了,要一百萬元,太貴了。」
「貴是貴,但我們不能連幫忙的誠意都沒了。」古阿霞看過那本攀登聖母峰的預算冊,費用確實龐大,這還是拮据演算法,隊員得勒緊皮帶跑計劃才行。
「我當然捐,」王佩芬很認真說,「我也說說,我今年幫蘋果樹做了什麼努力,噴農藥趕走蠹蟲、蚜蟲、毒蛾、瓢蟲,我還用鐵絲往樹頭鑽死那些白肉釘子的吉丁蟲幼蟲,不讓蘋果樹爆裂。」
「我知道,我也挖過蘋果樹的吉丁蟲。」
「我知道你一張嘴巴很厲害,說不過你。不過,我要捐的錢先放我口袋,等欠我這筆就湊成一百萬元時,我就拿出來。」
「那,算了,當我沒說。」
「我有個計劃,」王佩芬忽然說,「我們的蘋果膏可是好的,你留幾罐,每天早上空腹喝一匙,保證你登上五燈獎衛冕者寶座,可以捐獎金。」
古阿霞知道王佩芬的意思,說出她的苦惱。一個禮拜前,她收到信,拆開是五燈獎花蓮區「巡迴公演」通知書。五燈獎是平民歌唱與才藝選拔大賽,先透過巡迴公演選出各地的優秀選手,再前往臺北錄製電視擂臺賽。花蓮區巡迴公演在山下的中正堂舉辦,那裡通常放熱門影片,古阿霞記得門外廣告牌把五燈獎選秀的海報貼得很大。林場也通知員工與約聘員,能唱幾句的都可報名。她曾動心,只是臉皮薄,沒想到她的歌喉化解了高山工寮的打架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