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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連驚叫也來不及發出,四艘漁船像暴風雨中的花生殼被拋上半空,眨眼間解體碎裂,船上百餘人影如同巨掌中撒出的一把沙礫,身不由己、洋洋灑灑地落入江中。
變故陡生的瞬間,印暄只來得及將另一隻手也環住印雲墨的腰身,兩人一同被滔天白浪捲起又摔下,一頭砸進了滾滾波濤。
印雲墨痛苦地吐出一口口汙水,乍死還生地趴在亂石灘上劇烈咳嗽。帶著泡沫的濁浪在身後湧動,不時舔舐著他的腿腳,似乎在為到嘴的美食逃出生天而遺憾。
&ldo;小六叔,你醒了!&rdo;周圍一片漆黑,他聽見印暄驚喜的叫聲,同時後背上被人適力拍打,助他吐盡腹中江水。
印雲墨喘息了半晌,身上簌簌地發起抖來,上下牙叩著門道:&ldo;凍……凍死我了。外衣呢?&rdo;
印暄道:&ldo;吸了水忒沉,在江裡便扯掉了。&rdo;他用自己同樣濕淋淋的身軀擁抱過來,印雲墨發現對方也只剩一件中衣,在這寒氣冷峭的冬夜凍得夠嗆,但體溫好歹要比自己熱乎一些。
&ldo;江面忽然掀起巨浪,船翻了,其他人恐怕也被卷散,不知我們被衝到何處江灘,離運澤城有多遠。&rdo;印暄半抱半扶著印雲墨起身,&ldo;你大病初癒,得趕緊找個地方生火,把身上衣服烤乾。&rdo;
印雲墨只覺渾身血脈裡灌著冰水,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但仍勉強拖動步履,與印暄相互扶持著離開江灘。他抬頭看了看星象,說道:&ldo;往西南方向走。&rdo;
印暄不假思索地聽從了。兩人踉踉蹌蹌走了半里地,果然見一處小小的村落,七八戶人家,其中一戶視窗透著朦朧的一豆燭光,當即上前敲了敲柴扉。
一名老叟提著桐油燈、裹著破棉襖出來應門,見是兩名落湯雞似的年輕公子,自稱是兩兄弟,船翻落水,與侍從失散,見有人家便來求助。他見兩人境況雖狼狽,披頭散髮,連外袍也無,貼身穿戴與長相卻無一不體面,不像是歹人,便趕緊叫內人準備幹慡的棉衫,引他們去清洗換衣。
簡單清理一番後,老嫗顫巍巍地捧出兩碗冷卻的紅薯粥和一碟醃魚乾,很有些難堪地奉給兩位貴客‐‐她還從未見過生得如此白皙好看的公子哥,即便穿著粗布衣、簪著枯樹枝,依然像廟裡壁畫一樣精美,所謂的神仙中人也不過如此吧。拿不堪入口的劣食給這樣的客人,老嫗侷促得臉皮都漲紅了。
印暄卻毫不介意,甚至覺得心疼這老兩口‐‐食勉強果腹,衣勉強禦寒,茅屋柴扉連大一點的雹雨也不一定擋得住,這就是九州一隅的一戶普通人家,作為統治者的天子此刻感到一種任重道遠的慚疚。
他嘴裡沒滋沒味地碾著粥粒,轉頭看印雲墨,原本還擔心這位嘴精舌刁的皇叔怕是受不了粗劣飲食,卻見對方雙手抱著缺了口的碗,把一碗稀薄的冷粥吸溜吸溜喝得十分得勁,連小魚乾也嚼得骨頭都不剩,末了扯過印暄的袖口抹了抹嘴角,笑吟吟道:&ldo;多謝兩位老人家款待,小子餓個半死,這粥可真是救苦救難的好物。&rdo;
老嫗滿是皺紋的臉上頓時有了點光彩,木訥地回了聲&ldo;沒得招待,見笑了&rdo;,便匆匆忙忙收拾碗筷去洗。
老叟見夜深人倦,張羅著安頓客人入寢。可惜茅屋就兩間,一間自住,另一間空著的趕忙收拾出來,委屈兩位客人擠一擠,並千辛萬苦地尋了兩床打補丁的棉被出來。
印暄與印雲墨道過謝,抱著棉被上了炕。炕不大,也沒燒暖,冷硬的炕面上鋪著其薄如紙的褥子,被子也是棉絮稀鬆,捂不住幾分熱度。
印雲墨合衣裹著薄被,蜷縮半晌依舊手腳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