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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樓靜靜矗立, 夕陽從背面照來, 映得樓宇裹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一池殘荷在晚風中微微搖曳, 秋意已濃,蓮藕正肥。
程朗把昏睡的少年輕輕放在二樓的臥榻之上,讓兩位保鏢看好大師與靈書,自己脫下衣裳,露出一身結實的腱子肉, 僅穿一條長褲,飛奔下樓。
在讓人心焦的漫長歸途中,他已經仔仔細細地再三品味閱讀了程塵的《哪吒鬧海》,想起越氏往日種種的傲慢、逼迫,今日親眼所見的割血斷親,對這靈書中滿紙鮮血淋漓的桀驁、悲憤, 以及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嚮往自由的抗爭簡直感同身受,痛在已身。
如果不是因為那雙即使疲憊,即便受傷仍是清澈透亮帶著笑意的眼,不想讓這眼中染上汙穢的血,山陰越!讓他的程塵備受傷害至今昏迷不醒的山陰越,滿門都該……陰沉的綠眸彷彿凝聚了驟雨颶風前的黑暗。
他說:生恩已報,恩斷義絕,我與越氏從此兩不相干,再無瓜葛!
他不會希望見到滿目的血。
程朗的神色漸漸和緩,壓抑住一腔的噬血慾望,望向池塘,那裡才是今日的希望,目下的重中之重。
程塵的靈書裡非常詳細地寫了,哪吒的師父太乙真人,以他出生時靈性所感的【碧藕為骨,荷葉為衣,念動起死回生真言】,哪吒這才復全精血,補完靈性,遂得以重生。
這一池見證程塵出生的荷塘藕,就是程塵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氣,毫不遲疑地跳下池塘,潛入水底。
池水冰冷,池底淤泥濁濁,蓮藕深深埋在泥下,根本看不清大小長短。程朗沒幹過這活,事關程塵的身體康復,他不敢也不願將這事交給他人來做。唯有用最笨的辦法,摸索著池底,一節一節地將蓮藕用力整根挖出。
好在大狼挖藕技巧不足,力氣卻綽綽有餘,又足夠細心謹慎。他的雙手在汙穢骯髒的淤泥底下,延著荷精反覆摸索,確定蓮藕足夠長,足夠粗大,就發力拔出一整根,輕輕放到池岸邊。
趕來的易清幫著挑掉不太齊全、破損進泥或是粗細不一藕節,又默默地拖來消防水管,開啟高壓水龍,仔細沖刷精選的蓮藕。兩人配合漸漸默契,一個多小時後,程朗已挖出了大半可選的好藕。餘下的,時間不夠,他也想保留一些在池裡,萬一一次不行,也有補救的份量。
&ldo;荷葉為衣……&rdo;程朗一身一臉的汙泥,心酸地一笑,望著手中好不容易才挑出的,勉強不那麼破敗的、幹縮成一撮的深棕色殘荷葉片,簡直要落下淚來。
他家的少年大師雖然靈賦天成,靈書本本,但總是疏漏小節,坑到自己頭上。這個季節,這一池殘荷哪來碧青圓整的荷葉,最好的,也不過就是手裡這種只能做乞丐裝的枯葉。
救人急切,衣服什麼的,破點就破點吧!好歹蓮藕正是收穫佳季,又肥又嫩,可口多汁。
程朗優中選優,挑了七八根最順眼,最像少年嫩胳膊嫩腿的白胖藕節,一把抱上樓去。易清也匆匆跟隨其後。
&ldo;你這藕……&rdo;老蔣古怪,看程朗臉色陰沉,問半句就閉嘴了,想必是靈書所需,那本似乎是關係大師性命的靈書,崖自一直獨珍,連看都沒讓旁人看一眼。
董則沒說話,悄悄走上前,幫著程朗在地鋪上排布藕節。
雙臂要細長光潤,勻稱圓滿;身軀要強健有力;雙股與小腿要結實而不顯粗壯……
程朗滿頭大汗地細心排布,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十全十美,汗水滴落在枯荷拼成的小短裙上,時間不多了。他強忍心焦,終於把藕人拼好,沐浴更衣,拿起靈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