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頁(第1/2 頁)
於是那個夜晚,成為了齊鉞的童年走進黑暗後看到了第一束光,一直照著他從萬人恥笑的破落將門之後,走到了那個收復北境十二城的定北大將軍的位置上。
「可那時我只是林詩懿……」林詩懿漠然道:「我不想再作誰的替身,你出於好心安慰要娶的那個小女孩也好,我出於好心無意安慰過你的那個梅香也罷,齊鉞——」
「錯了便是錯了。」林詩懿深吸一口氣拭去眼角的淚痕,「我們都回不去了,我那時和現在,都只是林詩懿而已。」
齊鉞的眼中似乎已經裝不下兩世的深情與歉疚,他望著林詩懿,「可是我曾經肖想過的每一個影子,都是你。」
那天夜裡,齊鉞帶著林詩懿在大石邊等著家裡的下人找來,下人送林詩懿回城返山的時間很快。他擔心地問過那個小女孩的情況,才知道原來滿隗都的神策營都出動了,在找一個林家的女兒。
當時的齊鉞還不懂那意味著什麼,直到他慢慢長大才後知後覺,當年那個哭著怕自己「沒人要」的小女孩,是他早已高攀不起的相門嫡出的獨女。
這樣也好,彼時的齊鉞曾豁達地想著,這樣他就可以無牽無礙地去尋他的梅香姐姐。
他找了好多好多年才知道,梅香只是《牆頭馬上》裡一個丫鬟的名字。除了那個多年後在戰場上碎成小塊的捏麵人,他與他在黑夜裡的那束光,再無關聯。
林詩懿慢慢長成,十五歲及笄,前世付媽媽曾說過——
「小姐及笄之年便是這隗都城裡出了名的美人兒,這些年來,多少世家小姐一茬茬兒地長成,也終沒人能把您比下去。」
相門嫡女每每出巡,隗都城內萬人空巷,為得是樣貌,也是才情。
多少隗都城的公子哥兒之間流傳著,相府後院偶爾飄出一隻斷了線風箏,上面有相門嫡女蠅頭小楷提詩一首,詩情才氣不輸殿試上的舉人。
此後隗都城的文玩店裡,相傳是相府裡飄出風箏總能標得百兩金。
少年齊鉞外表雖是隱忍自持,老成持重的樣子,但少年郎終歸是少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可他遙遙看著提親的人踏破了林府的門檻,終是隻能嘆一聲造化弄人,是自己不配。
直到那紙賜婚的聖旨砸到他的頭頂上,他雖然知道隗都城裡的人全都酸著牙根說他齊家祖墳冒青煙,但心裡終究還是歡喜的。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齊鉞?」林詩懿的眼神蒼涼含霜,「你口口聲聲說著傾心,那你可曾給過我半分信任?」
「我有!我真的有……」齊鉞的語氣近乎哀求,「就算再也收不到你的隻言片語,我還是一封封的書信寫給你,我求你跟我解釋,哪怕只是半個字,只要你說沒有,我都願意信……」
那三年,北境戰事稍平,齊鉞雖然沒有送雪信回到隗都,但到底以軍營不宿女客為由,將人送出了北境大營,送到了已經收復的北境後方的小城。
之後他也有過如這一世一般回隗都述職的機會,可是他拒絕了。
因為他不敢。
因為他收不到林詩懿半個字的迴音。
隗都城內誰不知道謙謙君子秦韞謙與林詩懿是一對從小長大的竹馬青梅。
他終是怕他黃粱美夢一場初醒,還是不配。
「所以——」林詩懿已經恢復平靜,「你還是不信。」
「我想要信,可是我那時不知道為什麼你連半個字都不願給我……」齊鉞的手在被褥裡死死地捏住貼在胸口的那隻錦囊,「直到北境的戰事結束,我退可退,要帶上雪信回隗都的時候……」
「我看到他她懷裡掉出來的那個捏麵人。」
那麵人,與齊鉞錦囊裡的碎塊,原是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