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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樓叫身邊跟隨的僕人剝了阿誠的上衣,撕開夾層,落了一地碎餅乾,阿誠心痛地趴在地上抓來吃。
明樓簡直氣瘋了,家裡居然有桂姨這種混帳東西!他打電話把明鏡叫回來,他叫明鏡自己看,看阿誠身上的傷痕,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十五歲了,大字不識,從孤兒院裡抱養回來,就成了桂姨的小奴隸了。
明樓少有動怒,在家裡,在明鏡跟前從來都是和順有禮的。這一次,明樓做主了。他叫人把桂姨的東西收拾好,全都擱在大門口,等桂姨回來,就叫她走人。明鏡雖有些捨不得桂姨,畢竟做了十幾年的工,主僕間有了感情,但是,看見阿誠身上的傷,也就寒了心。
桂姨回來,才知道大局已定。她在公館門口哭了很久,求大小姐原諒自己。沒有任何人出來答理她。
她在門前一直哭,說自己做了十幾年的工,明家不能這樣對待自己。
明樓叫僕人出去告訴桂姨,明家不會支付她工錢,如再糾纏,就報警,告她虐待養子,告到她受審坐牢!
明樓叫人放話給她聽:&ldo;你要折辱一個孩子,你要虐殺一個人,我就偏要他成才,成為一個健康人,一個正常人,一個受高等教育的人。不會辜負你抱養這個孩子的初衷。&rdo;
桂姨聽到這些話,心知肚明,她也就灰心了。
從此以後,桂姨消失在茫茫上海灘。據說,她回東北老家了,再也沒人看見過她。三四年後,明鏡接到了桂姨的書信,除了懺悔就是難過,後來,桂姨去看了醫生,還出了一張&ldo;精神狂想症&rdo;的診斷書,說自己一直在服藥、看病,生活過得很不如意,也很拮据。明鏡始動了憐憫之心,開始寄些錢接濟她。
從此以後,桂姨與明家一直保持書信往來。
阿誠出國後,據說桂姨曾經回過上海看明鏡,只是沒在家裡住,依舊住在教會的收容所裡。後來,桂姨就不知所終了。
阿誠曾經想過,有朝一日,這個內心陰暗、狠毒的婦人,會因為貧困、疾病、飢餓來乞求自己收留,讓他好好出一口十年來的惡氣。
她來了,雖說不如自己想像中的落魄、潦倒。
但是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得意和快感。
這樣一個毒打自己的毒婦得到了應有的下場,而且還厚著臉皮到自己眼底來討生活,自己該高興了,卻如此難以忍受。
他感到壓抑和難過。
他寧可她在鄉下過得富足點。
阿誠心尖酸楚,淚如雨下。他自己搞不清楚為什麼哭,他就是想哭。忽然,他聽到了門口有細微的腳步聲,他聽出來,是明樓的腳步。他依舊承受不住這種壓抑,控制不住難過,他哭得很傷心。
明樓聽到細微的哭聲,微微嘆息,他想,阿誠太善良,善良到委屈自己的心,也要去顧全一個差一點虐殺自己的人。
濁世間,有這樣一個善良的孝子,實屬難能可貴。
下午的陽光很好,很絢麗。明家公館的草坪上,一地都是昨天夜裡綻放後的花炮彩屑,一片浸了水的紅色和冰水沾親帶故地黏著落在濕濕的草坪上,滿眼都是新年紅色的喜慶餘暉。
明鏡和桂姨一同走出來,明臺和明樓站在她們背後,出於禮貌,阿誠拎了只皮箱出來,他替桂姨叫了輛洋車。
桂姨跟明鏡說著家常話,但她的眼光幾乎全都落在阿誠身上,大家都注視著阿誠的一舉一動,看見他把桂姨的行李箱擱在了洋車上。桂姨知道,自己該走了。她握了明鏡的手,說了感激的話。她始終都很畏懼明樓,所以跟明樓只是微微頷首致謝。明臺倒想跟她熱絡熱絡,可是,看見一家人都繃著,不敢太放肆,只對著桂姨嘻嘻一笑,跟她說,再會。
一種莫名的傷感情緒縈繞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