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第1/3 頁)
伍青衣駭然色變,忙跑到塔邊,伸手去扯那繩子。
繩結的末端,還繫著趙識途慣用的紙扇,垂在空中,竟然沒有半點重量,被輕微扯動,便從塔上滑墜下來,像遊蛇似的,虛虛地盤落在地上。
伍青衣俯下身,拾起另一端的繩頭,只覺得手心一濕,張開手指,才看到繩面上沾著斑駁的血跡。
他的聲音顫抖道:&ldo;趙鏢頭……莫非在我們下來的時候,他一直用手扯著繩子!&rdo;
明月珠緊隨其後,也看到了落下的繩頭和沾在上面的血,臉色再度變得煞白,手中的水袋砰然摔落。
原來趙識途的運氣並不總是那麼好。
這世上的事從來都很公平,哪裡會有一直走運的人?
他的運氣,從來都是他出生入死換來的,他想救人,便豁出生命去救,從沒有要求過回報。
在牢獄深處,在雪山之巔,這一次是在燃燒的火海中。他總是將一顆心藏在無人處,從來不讓旁人看到。
他是這樣一個澄明、坦蕩的人,為何慘痛的事,總是落在他的肩上。
伍青衣仰起頭,用盡全力呼喊道:&ldo;趙鏢頭!!&rdo;
駱歡也跑到他身邊,仰頭喊道:&ldo;喂!!聽見就快回答!&rdo;
谷地中的人,不論藏兵還是漢人,不論男人還是女人,不論大人還是小孩,一起抬起頭,望向塔頂,鍥而不捨地呼喚他。
然而重疊的語聲卻像是投入深谷的石頭,沒有收到半點迴音。
趙識途的手心全是血。
十指連心,疼痛化作千萬條蟲豸,火辣辣地往他的身體裡鑽。
一座陳舊的銅像並不能承載太多重量,方才當第三個人順著繩索攀下絕壁的時候,繩頭所繫的地方便崩斷了。
朽物總會損毀斷裂,就算是菩薩也無能為力。
不過好在趙識途還有一雙手。
他的運氣並不總是很好,想要成事,總要付出代價。
他用手抓住繩頭,代替外物,忍著粗繩摩擦皮肉的劇痛,目送他的同伴一個個平安逃離火海。
他的辦法的確奏效,只除了一個問題‐‐當所有人都撤離,只剩他一個的時候,沒有人會為他持繩。
所以他也沒有辦法脫身。
周遭可燃的物料已經快要燒盡,因而火勢暫時沒有蔓延,不過濃煙已經充滿了整個房間,也充滿了他的脾肺,不出一刻,他就會窒息。
被火撩過的地方傳來撕扯般的痛楚,額頭上不住地冒汗,或許在窒息之前,他會率先死於炙烤,或者乾渴,或者疼痛……
還有一種可能,或許他還能夠在瀕死之前,找到一個足以固定繩結的地方。
即便如此又如何呢?他死裡逃生,罵名得雪,或許可以一朝之間成為拯救武林英雄,天下人或許會感激他的功德,或許會嫉妒他的時運,他試想了諸多情形,發現自己竟然全然不在意。
讚譽如何,嫉恨又如何,他真正在意的人,已經離他而去。
他忽然覺得很累,一不留神,手鬆開了繩結,眼睜睜地麻繩從視窗滑脫,倏地沒了蹤影。
他依稀聽到塔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聲音如浪潮一般傳來。
他靠著牆壁,緩緩滑坐到地面上,頭倚著牆壁,喃喃道:&ldo;阿珠,伍兄,小鬼,對不住了……我真的已經走不動了……&rdo;
曾幾何時,他也想要名揚天下,可此刻,他卻希望所有人都能將他遺忘。
太多功名,只會成為負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