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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識途道:&ldo;這些病狀,莫非是從小就有的?&rdo;
上官情點頭道:&ldo;從蕭神醫封住我的穴道之後便開始,我已習慣了。&rdo;
趙識途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喉底湧上一陣澀苦。
上官情卻還在說:&ldo;想來蕭先生醫術高明,心地仁慈,才能煉出這樣的毒藥。&rdo;
趙識途看著他的側臉,幾度欲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江湖兒女,哪個不嚮往瀟灑恣意,放浪形骸,真真正正為自己縱情而活。可他練了那邪功之後,不僅眾叛親離,與人疏離,還要忍受超乎常人的痛苦,常人司空見慣的事,他卻無福消受。
他甚至連酒也沒有敞開喝過。
想到這裡,趙識途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便問道:&ldo;對了,倘若你穴道的封印已解開,是不是可以飲酒了?&rdo;
上官情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遲疑道:&ldo;可我們還要趕路。&rdo;
趙識途已將隨身攜帶的酒壺從腰間解下來,舉在面前晃了晃。這酒本是他帶著禦寒的,現在卻有了更合適的用途。
他抬手指向不遠處的石臺:&ldo;我已累了,我們在前面歇息片刻吧。&rdo;
他們又走了一陣,在相對平坦的石臺上並排而坐,背後的崖壁為他們擋住了風雪,圍出一片狹小但寧靜的棲腳之地。
趙識途將酒壺開啟,遞給上官情,後者一手接過,舉到唇邊,起先只是謹慎地吞飲,後來乾脆揚起脖子,大口地灌進喉嚨。
趙識途看著他的喉結翻滾,有節奏地吞嚥,嘴角有少許酒液滲出,匯成一縷細絲,馬尾原本被風吹得凌亂,此時又落回腦後,虛虛地垂下去。
他如此飲下大半壺酒,才終於停住,把壺放在一旁,向趙識途的方向轉過頭。馬尾被他甩到背後,有幾縷頭髮散落下來,搭在肩上。
他的臉色不再蒼白,因為酒意而泛起紅潤的色澤。烏黑的眼睛比平時更加深沉,含著氤氳的水氣。
趙識途竟看得出了神,過了一陣,才聽到對方的語聲。
上官情似有些頭暈,單手撐著額頭,嘴唇翕動,低低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趙識途柔聲答道:&ldo;我在。&rdo;傾身過去,將自己的手蓋在對方手背上。
上官情用那雙含著水氣的眸子凝著他,過了許久,終於閉上眼,而後直起背,忽地深吸一口氣,輕輕吟唱起來。
他唱道:
&ldo;天無涯兮地無邊,我心愁兮亦復然‐‐
人生倏忽兮如白駒之過隙,然得歡樂兮不負盛年‐‐&rdo;
那歌聲舒緩,旋律悠揚,富有磁性的聲線時起時伏,像是從遼遠的地方傳來的胡琴。
澄明的天,蒼茫的地,都融在他的歌聲裡。
第78章 恨別鳥驚心(七)
趙識途只是想給上官情灌酒,並沒有想到會聽見他唱歌。
他更沒有想到,上官情的歌聲竟然如此好聽。
他所唱的曲子叫作《胡笳十八拍》,是一首有名的漢曲,趙識途也曾在戲樓裡聽過,當時只覺得歌中哀傷之意太甚,過於矯揉造作,他很快便聽膩了。
可此時此刻,上官情在這荒涼廣袤的山中,將風聲當做伴奏,展喉長吟,吟唱出的卻是全然不同的滋味。
他的聲皆由心生,沒有絲毫匠意,挾著豪情,裹著俠氣,猶如蒼鷹飛鳥,白駒良馬,豁然馳騁,縱橫於塞上天地間。
趙識途倍感震動,這人究竟還有多少事是他所不知道的。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短短十日怎會足夠,一生都不夠他們揮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