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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時仿到了冥衣鋪，門前廊簷寬闊，廊簷下懸掛逼真紙馬，還可見寫有&ldo;油漆彩畫色糊頂棚&rdo;的豎招。走廊裡擺滿冥器：人形、畜類、車輛、倉樓、金銀庫、冠袍、菸具、鐘錶、尺頭……兩個夥計抬來一輛紙騾車，大小與真車無二。

&ldo;請問你們掌櫃在嗎？&rdo;謝時仿問。

&ldo;梅掌櫃忙著呢。你有事兒？&rdo;夥計說。

&ldo;定一套壽衣。&rdo;

&ldo;訂做裝老衣（壽衣）還差不多。定做冥器的人太多啦，我們幹了一天一夜……連掌櫃的都上趟子幹活。&rdo;夥計說。

&ldo;誰家這樣大排場？&rdo;謝時仿好生奇怪道。

&ldo;不知道。&rdo;

梅掌櫃抱一匹白紙馬出來，責備夥計道：&ldo;火上房啦，還不快去幹活。扎&l;樓庫&r;的秫稈不夠了，去收拾一捆。&rdo;他見謝時仿問：

&ldo;先生您？&rdo;

&ldo;定一套壽衣。瞧你這兒很忙。&rdo;謝時仿說。

也不知道鎮上何人駕鶴，買賣店鋪幾乎都定製了冥器，檔次很高，要求精工細作。連吃百家飯的花子房，也定了冥器。梅掌櫃的冥衣鋪昨晚顧客擠歪門檻。

&ldo;梅掌櫃！&rdo;鋪內有人喊道，&ldo;皇宮的門安不上。&rdo;

&ldo;我去一下，您稍等。&rdo;梅掌櫃說。

從冥衣鋪出來，管家和徐德富朝孟記槓子房走去，路上他說：&ldo;怪了，不知誰家大出殯……&rdo;

第二十六章落定塵埃(9)

徐德富也奇怪燒活兒（冥器）一夜間便火起來了，他絕不會想到這些冥器與他家有什麼關係。

&ldo;家兄壯舉實在令人欽佩。&rdo;槓子房孟掌櫃拱手道。

&ldo;孟掌櫃過獎啦，賭耍之輩何談壯舉？&rdo;徐德富說，&ldo;賭耍不成人，汗顏啊！&rdo;

&ldo;徐兄，日本憲兵隊長角山榮橫行霸道，生殺予奪，誰人敢碰倒他一根寒毛還不得跪著扶起來呀。四爺敢和小日本動輸贏，全鎮誰人不豎大拇指。徐兄，請給小弟一次機會，這次送葬我們槓子房包啦，不收您一分錢。&rdo;孟掌櫃要以最隆重的方式送徐德龍，說，&ldo;四爺大槓式，六十四人抬。今晚我們去亮槓亮槓：舊時東北旗人的喪禮中有&ldo;亮槓&rdo;儀式。即在出殯的前一天的&ldo;伴宿之日&rdo;，喪家在自家門前向外界展示事先向槓房預訂、出殯時使用的槓式，以顯示其排場。此俗見《老店鋪招幌》陳立平著（遼寧大學出版社）……&rdo;

&ldo;德龍知道你們這樣看他，九泉之下也會欣慰啊！&rdo;徐德富不勝感激道。

這是亮子裡鎮有記載以來規模最大最隆重的葬禮。送葬隊伍前不見頭後不見尾，銘旌飄蕩。

骰子石棺由六十四位槓夫抬著：槓夫頭戴紅纓黑帽，身著綠花駕衣，黃褲青靴，隨司槓響尺的號令，抬棺步調一致、敏捷穩健。

街口，兩支隊伍加入進來：一支由悅賓酒樓掌櫃梁學深率領的鼓樂班子；另一支由棺材鋪耿老闆帶領，手持&ldo;雪柳&rdo;、祭幛；&ldo;縫窮&rdo;女人、郝家小店郝掌櫃、綢緞莊呂掌櫃在送葬隊伍中；王警尉衣衫襤褸手牽一男孩在送葬隊伍中；鼓樂班子吹奏&ldo;黃龍調&rdo;，哀樂聲聲。送葬隊伍滾雪球似的增大，每到一個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