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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極抬手邁步,想摟著生母哭訴一場,告訴她,自她逝去,自己受了怎樣煎熬磋磨。
誰知腳邁不開步,抬起來的也是一隻粉嫩的小手,張口喊娘聲也成了咿咿呀呀。迎春驚悸莫名倉惶四顧,赫然發覺,自己回到賈府,被人抱在懷裡,成了吃奶的嬰兒。
迎春想起閻君之話,‘還魂!’
閻君這個騙子,並未讓自己還魂,卻是讓自己重生了。回到過去的迎春,沒有絲毫驚喜,她的童年,毫無幸福可言。前生記憶,除了漠視,便是悲哀慘痛。她已經身心疲憊,她只想即刻結束解脫。如今卻要叫她再走一遭再受一遍,迎春委實沒有這個勇氣了,也沒這份力氣了。
弄清楚事由的迎春瞬間墮入痛苦深淵:難道自己真是天棄人厭,連天也不收麼?不讓人好好活,也不讓人好好死麼?
想著自己還將日復一日受磋磨,遭受凌|辱,哀怨頓時充斥迎春心房,不由悲從中來:閻君啊,閻君,你為何不讓我死,難道我罪還沒受夠嗎?你堂堂閻君為何偏偏與我弱女子過不去啊?
一時悲痛難忍嚎啕大哭:天地神靈君親師,我賈迎春作惡何重?罪孽何深?一輩子受苦不夠贖,竟要重受一輩子來贖罪啊?
對於迎春的哭訴,眾人皆不能明其意,她生身姨娘還道說迎春餓了,滿心不耐揮揮手:“姐兒想是餓了,抱下去餵奶吧。”
迎春母親鄭姨娘很不耐煩,只怪迎春落地是個女兒,這對一心要跟太太較量的鄭貴姨娘來說,無疑大失所望。
鄭姨娘知道,在這深宅大院,自己沒有孃家根基,若無兒傍身,再受寵也是白搭。況且,那賈赦是出了名的貪花之輩,否則這自己也進不來賈府,做不成這個貴姨娘。
迎春被奶媽子抱去,鄭貴姨娘一時沉入往事。
想她一介孤女,六親無靠,無奈何投奔遠房姨母,卻不料被姨夫酒後玷汙,嫁不得好人家,使她做平頭夫妻夢想破滅。
姨母以為她狐媚,恨之入骨,姨夫想立她做妾,姨母以隔著輩分阻擾,不能如願。然這個畜生不如東西,卻不放過任何一個蹂躪她的機會。
還好天無絕人之路,也虧她生得花容月貌,被過府做客賈赦覬覦,兩人眉來眼去,勾搭成奸,她便將錯就錯,用雞血矇混過關,假作處子,情迷賈赦,一番撒嬌賣痴,定下盟約。
繼而,她對著姨母痛哭流涕,表白忠心,言稱自己雖被玷汙,絕無覬覦之意,願意出嫁去過自己日子。
畢竟有一份親情,她終於說動了姨母出面做主,將她頂著參政遠房侄女的名頭許嫁賈赦,從此進入賈府深宅大院,逃脫了禽獸姨夫蹂躪。
她雖然頂著參政姨夫的光環,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只是面子情分,別說她不會再見姨夫這個禽獸,就是姨母,萬不得已也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所以,她要出頭,唯有靠她自己。
想她雖然家道中落,也是出自書香門第好女兒,豈能一輩子甘居妾室。憑她出身與眼下靠山,雖然虛的,她做個繼室夫人滿相稱,只可惜張氏大婦擋道不死。
想到此處,鄭姨娘眼神凜一凜:想那張氏孃家老父雖是太子太保,卻因朋黨遭貶,雖然帝君顧念舊情,張家門楣未倒,也有兄弟舉人,倒底無甚建樹,已然是拔了牙的老虎,落了毛鳳凰,大不如從前了。張氏又成天端著架子不低頭服小,與老爺針尖對麥芒。自己只要低頭做小收服老爺,生下兒子,再整滅了張氏,那時富貴榮華,豈不唾手可得?
這不,鄭姨娘因為迎春出痘見喜隔離拜豆神,迎春剛退了熱燒,她便聞聽賈赦又納了新寵,恨得直咬牙,只恨不得立時撕爛那個騷蹄子。把個迎春扔在悠車中,忙碌碌擦脂抹粉,指揮滿屋子丫頭婆子薰衣燻房子,要與新寵一爭長短。可憐一屋子丫頭、婆子、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