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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姑父與賀大哥,全家都在這兒。賀大哥因要參加一項夜間還要舉行的重要會議先行離去,姑父每天十時以前一定入寢,這是他數十年來固定不變的習慣。
姑母一面嚴囑大家的談話必須馬上停止,以便叫我即刻睡下,否則她會擔心我將累出病來;她老人家自己卻又一面毫不放鬆地向我繼續問東問西,並且不厭其詳地向我敘述五年來發生在天津的大事小事,與她五年來日日夜夜懸念我的各種心情。難得她的記憶力那麼好,她一連串說出來某年、某月、某日、某時,她做過如何如何與我相會的夢。她說:有時候夢到我很結實、很快活,醒來很安慰;有時候夢到我有病有災甚或流血死亡,醒來不覺心驚肉跳一身冷汗;於是她馬上向老天爺\告,並且她一直深信&ldo;夢境與事實是相反的&rdo;,所以漸漸地她又會平靜下來,反以為是一種吉兆;當她做好夢的時候,她就說,她相信那夢不會相反‐‐
表哥和表姊一再向姑母提出抗議:
&ldo;您不讓我們跟小弟多說話,怕他累,您倒一個人緊跟小弟嘮叨個沒完沒散。&rdo;
&ldo;好,好,今天咱們就談到這兒為止,&rdo;姑母宣佈命令,&ldo;誰也不許再向醒亞問一句話了,明天一早吃早點時再開始談‐‐不過醒亞你還得告訴我一件事,我才能睡得著‐‐你賀大哥在日本投降後才告訴我你在太行山上打日本很勇敢,不幸被八路軍圍攻受了傷,並且有一顆子彈一直沒取出來,你賀大哥一勁兒地說不要緊。那怎麼行?子彈要在肉裡生了鏽,肉會爛的吧?你快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事?&rdo;
把我如何作戰負傷,如何被賀大哥救起,如何在重慶開刀取出子彈,報告完畢,整好十二點了。
我的聽眾對於賀力大哥極表欽敬,因為他只講過我曾負傷,從未提過就是他本人救了我。另外,我的聽眾對於八路軍極表憤慨,連姑母都咬牙切齒地說:
&ldo;這種喪良心的隊伍,不打日本打自己!聽說現在他們還到處扒鐵路,殺人放火‐‐&rdo;
大家都走了。我連連打哈欠,顯然,已經很瞌睡了;可是,在舒適的軟床上,在溫暖的被窩裡,竟輾轉反側,遲遲不能入夢。
我又穿衣下床,開亮電燈,在臥室裡踱來踱去|
走到室外,在甬道上看見各個臥室的燈光都已熄滅,我猶豫了一下,結果,還是輕輕地敲了敲表姊的小房間的門。
表姊立刻出聲答應,她一定是醒著。
&ldo;怎麼回事?小弟,還沒有睡呀!&rdo;說著,表姊燃亮電燈,開開門。
&ldo;我想問您一點事。&rdo;我走了進來。
表姊加披一襲絲絨長睡衣,問我:
&ldo;問唐琪的事?&rdo;
我點頭。她說:
&ldo;我一直睡不著,正是心中老想著唐琪的事。我想,你也應該跟我一樣,或者比我想得更厲害些。否則,你不是太沒心沒肝了嗎?唉喲,恕我心直口快,我又忘了你已經跟鄭小姐訂婚了,糟糕糟糕,算我沒有說!&rdo; 表姊稍一停頓,&ldo;不過,賀大哥的想法也對,不管唐琪多好多偉大,你既然訂了婚,就別再‐‐&rdo;
&ldo;我懂得。我只是要問一下唐琪的情況,並不是想跟她重再相愛。&rdo;
&ldo;可是,她一定仍在痴心地等待你哩!唉,我也矛盾起來了,滿心希望你倆這次重逢可以永遠幸福地在一起,不意你又在重慶訂了婚,所以白天在樓下一聽到你講的話,氣得我一時衝動就哭著跑上樓來,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