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小吏也是人(第1/2 頁)
姑臧城一角。
很難想像,在城中還有以粗糙的木柵欄為院牆的,院中兩棵齊腰高的側柏肆意橫向發展,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土石壘就的三間屋子,房門通開著。
即便是炊具,也是粗陶所制,灶只是三塊石頭隨意擺放,三個粗陶碗都缺了幾個大小不等的豁口。
寢室裡就一張薄皮木板,摞起石塊墊著,一頭高、一頭低,木板上還鋪著一些蕎麥杆,連個最粗劣的馬子都沒有。
這樣的條件,輕易就達到了古聖賢追求的“夜不閉戶”,因為沒啥可偷的,搞不好人家偷兒還得生惻隱之心,反過來施捨兩文。
樂都阿達在空曠的堂屋,羊肉擺上,撮土為爐,三支香點上,幾張紙元寶燒起,灰飛了一屋子。
彆彆扭扭地,樂都阿達叉手行禮。
香菸嫋嫋,襯著牆上釘的粗製神主,除了落款不同、材質不同,內容與都督府祀奉的一模一樣。
因為,樂都阿達就是失手的那名問事。
因為,李襲譽並沒有推卸責任到他身上。
根本不需要進院子,就能清晰地看到樂都阿達的一舉一動。
李義府小聲嘀咕,整件事情,樂都阿達主動“失手”的可能性極大。
範錚也是這麼想的,但沒有真憑實據,你怎麼服眾?
這個行當,是蓄意還是失手,你就是請孫伏伽來也不好判斷。
所以,有點身家的人犯,家眷多少會給問事們一些不過分的好處,不說讓人家手下留情吧,至少不能刻意針對。
手一高,說不定就熬過去了。
“去年一場疫病,樂都阿達的妻兒沒能挺過去,就剩他一人,之後樂都阿達索性置換成這最差的宅院,借酒澆愁,很快又一貧如洗了。”
範錚輕聲念著打探到的訊息,越發肯定,樂都阿達也沒那麼無辜。
……
都督府,法曹公房。
範錚與李義府細細地盤問著當日跟隨劉武的庶僕。
劉武死了,庶僕被暫時軟禁在姑臧,也算是為當日的事作一個見證。
“當日,番禾丞劉武與都督李襲譽,是因何起爭端?”
範錚好言相詢。
庶僕眼裡滴落淚水,哽咽道:“小人因為身份卑微,不能入二堂,就在門外廊下等候縣丞。因為二堂不大,兩人也未壓低聲音,大致還是能聽到。”
“起初,是縣丞有異議,說都督讓治下官吏都寫那啥……心得,是逞官威,不切實際,折騰官吏。然後便爭執起來,都督脾氣不好,縣丞性子也剛直,怎麼也不肯低頭。”
“怒氣上來的都督,讓問事將縣丞拿下,笞五十。”
“縣丞受杖,依舊不肯屈服,咆哮著要上表告都督。都督越發惱怒,喝令用力打,縣丞的聲音越來越淒厲,終於氣絕身亡了。”
範錚眯起眼睛:“之前,你可聽說過劉武有隱疾之類的事?”
庶僕果斷搖頭,聲色俱厲:“小人以性命擔保,絕無此事!”
華鳴奮力記錄,劉諳審閱了一遍,確認無誤,給庶僕看過,唸了一遍,讓他摁手印。
李義府眼含苦笑。
這地,沒法洗,喝令用力打,之後出什麼後果,都應該李襲譽扛著。
這麼說吧,有人持刀殺人了,你只能問罪於兇手,而不能問罪於刀。
除非,這把刀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接下來,換李義府詢問樂都阿達。
“樂都阿達,你在涼州多少年了?”
一臉憔悴的樂都阿達叉手:“回上官,小吏父輩便從鄯州遷來涼州,落戶姑臧。”
“你吃公飯幾年?當問事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