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雜戶(第1/2 頁)
我想著你的黑夜,想著你的容顏,反反覆覆孤枕難眠……
範錚還沒有能想的人,卻依舊輾轉反側。
長孫無忌不坐衙,情有可原。
唐朝官吏的法定節假日,稱假寧之節,種類繁多,十月初一這一天也是假寧日。
但是,長孫無忌來敦化坊,只為給自己一個承諾,範錚是不信的。
歐陽詢與長孫無忌寫詩互嘲,其中一句範錚還是記得的,“只緣心溷溷(hùn)”。
溷字,意為混濁、混亂,也指汙穢。
都相互指著鼻子開罵了,已經八十高齡的歐陽詢還會顧慮什麼嗎?
更不要說,潭州(長沙)人的脾氣本就火爆。
可罵你也得有理有據,文人對罵總不能如潑婦罵街,所以長孫無忌嘲笑歐陽詢像獼猴,歐陽詢嘲笑長孫無忌心骯髒。
先撩者賤,誰讓你長孫無忌先去嘲笑人的?
就是李世民打圓場,歐陽詢依舊不低頭,長孫無忌只好哈哈一笑,就此罷休。
關鍵一點,說長孫無忌心汙穢,還真不是虛言。
除了處理不少不宜公開的事,長孫無忌的性格也有問題,喜歡玩陰的,不夠大氣。
再加上爾朱成兄弟突兀的挑釁,難免讓範錚多想。
要知道,如果是鐵大壯這麼胡來,早就被範錚抽打了。
敢逆坊正意思的坊民,有,不多,尤其是在外頭,基本會顧坊正的顏面。
假設一下,長孫無忌其實不想出什麼承諾,讓爾朱成等人搗亂一下,然後讓部曲出面破局,就當還了個人情,豈不是乾淨利落?
不能這麼想,太髒了。
……
坊中,孤男孫九年近五旬,看上了一箇中男,想養為子。
範錚懶得出面,讓陸甲生跑了一趟,結果陸甲生氣咻咻地回來了。
“坊正!孫九油鹽不浸,非要收那個異姓的雜戶為子!”
唐朝的平民百姓,看似是社會最底層,其實還真不是。
在平民階層之下,有三層。
一層良人,就是身上有點官方紀錄、但全部免罪的人,可以與平民百姓通婚,享平民百姓的權利,承擔相應的義務,但事實上仍舊矮人一頭;
二層是雜戶,前朝遺留、犯官配沒、俘虜為三大來源,屬於有官方不良紀錄、監視居住的半官方奴隸,與太常寺的樂工地位相近,籍屬州縣,仍為賤民;
三層是蕃戶,就是免了死罪的官奴,歸各司掌管。
《舊唐書》就提及那麼一條:凡反逆相坐,沒其家為官奴婢。一免為蕃戶,再免為雜戶,三免為良民,皆因赦宥所及則免之。
雜戶的地位低下,除了良賤不婚的規定,還不允許收雜戶為子孫。
孫九的破宅院裡,侍立著一個面色蒼白的舊麻衣中男,衛君子,容貌姣好,隱隱有女相,也就是他要收的養子。
義子是乾兒子,你隨便認;
養子是要繼承香火,可不能胡來。
何況,還涉及戶籍之類的官方事物,沒有坊裡點頭,你連去戶曹辦理的資格都沒有。
孫九一頭枯槁的頭髮胡亂紮了個髻,眼神微微閃爍,眼角的皺紋能夾死蚊子,老樹皮似的手掌在哆嗦。
氣的。
咋,我孫九打了一輩子光棍,臨了找個養子接香火也不成?
範錚惡形惡色地出現在孫九的宅院裡:“孫九,膽子肥了嘛,坊丁的勸說都不聽。”
孫九的怒火立刻消逝,堆起了笑臉:“坊正說哪裡話,小老兒不過是與陸甲生這後生理論,情急之下,聲音高了……”
孫九諂媚地掐著半截指:“那麼一點點。”
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