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詩句(第1/3 頁)
統治階層是不可能放棄白銀作為流通貨幣的,但也如同唐甄所言,白銀的那些特徵,使它不容易向百姓流通。
但偏偏百姓又有貨幣的需求,所以銅錢是不可能退出流通的,這不是統治者一紙禁令就能行得通的,自有他內在的邏輯。
所以現在中國社會在經濟上其實是被割裂為兩個部分的,上層用白銀,下層用銅錢。
匯率波動本是客觀規律,作為封建社會,天然趨向穩定,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這上面。
唐甄的話固然有他侷限,但在這個時代,能夠有人開始研究貨幣本質屬性,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這種人才雖然在陰謀權謀上比不上曲浩然那樣的人,但對於整個國家來說這種人才是社會進步的主要力量。
所以面對唐甄,董亮動了為天下取士的道理,不是為國,是為天下,但在此之前還需打磨。
“唐兄,我有一問,為什麼白銀能當做錢?紙不可當做錢嗎?石頭不可當做錢嗎?”
面對董亮詢問,唐甄脫口而出:“因為這些東西隨意可得,用它做錢,那天下豈不是亂套了?”
董亮又問:“我打個比方,萬一這銅礦隨處可見,隨意可得,如同石頭沙土一般多,是不是意味著天下的財富就多了起來?”
唐甄敏銳的意識道這裡面有玄機,想了想說道:“銅可以做器物,如果銅礦的確隨意可見,那麼的確意味著天下的財富多了,但也沒多少。”
董亮笑了:“唐兄果然大才,所以這錢只是作為衡量財富的量尺,比如這世間的糧食如果固定不變,你再多的金銀珠寶都不可能視作財富。而錢只是作為一般等價物,多了少了都不行。所以你說白銀有害,只說了表象,卻沒有觸及根本。銅錢多了,一樣有害!”
唐甄覺得自己觀念受到了衝擊,但他並沒有沮喪,他不是抱殘守缺,妄自尊大的人,有人能夠在道理上說服他,對他而言是一種幸福的事情,所以唐甄鄭重的向董亮鞠了一恭:“請先生賜教!”
董亮正襟危坐儼然受了他這一禮,對方有如此見識和胸懷,對他而言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於是在這青樓大廳,董亮將他不成系統,卻經過後世幾百年錘鍊的經濟觀,貨幣觀傾囊相授,許多知識董亮也忘記了,他說的許多話很跳躍,缺乏中間環節。
唐甄能夠聽懂多少便是多少,聽不懂便向董亮當場提出,董亮能答便答,不能答的也不敢亂說,只說自己也不知情。
在這風流煙花之地,無人在意的兩個士子說討論的內容卻是後世中華現代經濟學最重要的啟蒙時刻。
人們沉醉於這才子佳人的時刻,許多人勸人忘記自己來這裡的初衷,也忘記自己的使命,溫柔鄉也是英雄冢。
當青樓內今日文魁已然決出的鼓聲響起,伴隨著黛痕姑娘中意王世禎而圓滿落幕時,董亮與唐甄這才發現他們已經討論了一個多時辰了,這種單純的學術交流對於二人來說無疑是興奮的。
鼓聲響起,董亮也聽清了周圍士子正在小聲的非議自己,說要不是有小人臨場,今天流傳下來的詩詞必然在後世文壇有著重要的一筆。
董亮對此沒有什麼意見,起身辭別唐甄:“我此番要去洗刷自己的惡名了,你若不嫌棄,改天來我府上便是。”
正當唐甄還不明所以的時候,董亮往大堂的中央走去。
唐甄不可置信看著董亮一步步穿越人潮,來到人群中央,龔鼎孳帶頭致意,稱呼了一聲董大人。
這句稱呼如同石破天驚在人群中炸響,唐甄也不可思議看著董亮,心潮起伏,神色複雜。
董亮環顧四周,心情大好,向龔鼎孳說道:“亮有一首詩,請龔大人與諸位品鑑,看亮今夜是否有機會一親芳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