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現(第1/3 頁)
“這是東邊沿海的妖怪。”阿乙甩淨腿骨上的血跡, 對淨霖說,“好生奇怪,東海在宗音的管轄之內, 數百年都不曾亂過, 他斷然不會容許妖怪過境害人。”
淨霖見那屍體仍在彈動,用棉帕拭著手,對阿乙袍上濺到的血分外介意, 於是移步往蒼霽身側靠了靠, 方才開口:“不見宗音不知詳細, 他不能輕易離開東海, 待此事結束, 你可以前往探望。”
“我為個妖怪專程跑去見宗音!”阿乙丟開腿骨,說, “我不去!他上回與我阿姐才結了樑子,我不要同他講話。他若是當真出了什麼事, 我還要拍手稱快呢。”
“你可查到什麼蛛絲馬跡?”蒼霽說,“這院子就這麼大,藏不下一隻魔。”
阿乙說:“那邪魔既然肯派遣妖怪來跟著這人, 必然是不想讓他死。可如今淨霖將人頭給砍了,我還不及問!”
“不必問。”淨霖拭淨手指,說,“劉承德為皇帝物色美人,陶弟肯放任他出入自由, 必定有所拿捏。審問費時, 反而易給陶弟透露風聲。”
“可光憑楚綸的身份, 也入不了大內。”阿乙說, “見不到老皇帝, 我也辨不清邪魔到底藏在宮中何處。”
“所以劉承德得死。”蒼霽接過淨霖的帕,說,“他死了,我們的‘劉承德’方能肆無忌憚的進去。”
蒼霽音落,便見淨霖形貌漸改,頃刻間變作了“劉承德”。他今日與劉承德相處甚久,仿個一時半會兒足以以假亂真。
夜至三更,院門外傳來叩門聲。院內下了栓,半晌才開。門外立著個木臉太監,見門一開,手指直勾勾地點向轎子。 “劉承德”出了門,彎腰坐入轎中。轎子一震,倏地飛奔起來。
夜色濃重,抬轎人腳不沾地,轉眼便穿過街市,入了宮門。那伴轎的太監步若疾飛,緊緊跟隨在轎身之後,將人護得嚴實。待轎子到了地方,又是一沉,太監打簾盯著昏昏欲睡的劉承德,錯開一步,示意他下轎。
淨霖掀袍下轎,低頭隨著太監走。太監搭了拂塵,一側有人提燈引路,帶著往雕樑畫棟的殿室去。淨霖目光流連在太監的鞋子上,見他腳底不沾塵,便對他的原形有了些猜測。
這太監只顧勾頭前行,小半個時辰後才到地方。他一甩拂塵,讓出路來。淨霖擦身向前,踏階而上。腳下還未站定,便聽裡邊人說:“不必跪了,進來說話。”
淨霖認出是老皇帝的聲音,便跨檻而入。殿內依舊是燈火昏暗,見得老皇帝斜倚龍椅,腳邊跪著個美人,以手捧果,呈在老皇帝手邊,裸|露的後背如玉削劃,正微微發著抖,不知是冷還是怕。
老皇帝鼻間一嗤,撥出個果,丟在淨霖袍間,說:“來了多久,膽子還不見長,畏畏縮縮怕朕吃了你麼?”
“劉承德”捧著果連聲“不敢”,老皇帝說:“聽聲兒倒像是病了,等會兒退時叫個太醫瞧瞧。”他的垂憐到此為止,緊接著問,“這幾日尋著人沒有?”
“劉承德”慌不迭地答道:“從北邊尋了個上等模樣的來,您瞧瞧?”
老皇帝手背拍了拍腳邊的美人,叫她轉過頭去對著劉承德,說:“若是還不如這個,便無須送來了。”
那美人經他拍得臉頰泛紅,垂眸瑟縮,掌間的果子骨碌滾掉一隻,她既不敢去撿,也不敢用眼看老皇帝。頰面的手掌下一刻重重扇上來,打得她斜身撲地,瑟瑟發抖。
“捧個果兒也不行。”老皇帝耷拉著眼皮,“留你何用?”
“劉承德”見狀悄聲:“回稟聖上,新尋的那個,不僅模樣俏,性子也柔。”
老皇帝似是精神不振,聞言難耐地搓著手背,說:“那便速速呈上來!休要叫朕等。”
“劉承德”伏首應了,匆匆轉身,對一直跟在後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