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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楊桃快走,再不走床上就要長荒草。
天門口正在一點點地安靜下來。梅外婆有些動情:“董先生的和平計劃真好。”
王參議故意爭寵:“出苦力的可是我。”
“戰爭是最醜陋的事!”梅外婆站在上街和下街的交界處,將那一年段祺瑞恢
復獨裁,荊州、襄陽一帶的護國軍起兵通電獨立,吳大帥帶著北洋軍攻佔武漢三鎮,
導致梅外公對自己洗心革面的那些事不粗不細地說了一遍。
興趣盎然的王參議正要說話,身後的屋子裡傳出楊桃的哭聲。
聽了一陣,也沒別的聲音,楊桃哭得更兇了。
王參議自言自語說:“女人都會偎在男人懷裡撒嬌。”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到底是半個雪家人,真會哭!”聽不到回應的王參議
回頭一看,梅外婆已經走開了。
“你也早點睡吧,這種日子非常少有,莫錯過了。”
很久沒有女人這樣說自己,王參議的心裡充滿柔情蜜意。
泣涕漣漣的楊桃沒有驚天動地,她細水長流地從人叫哭到雞叫,從半夜哭到三
更。中間曾有女人笑過幾次,笑前笑後總有男人的聲響相伴。細細辨別就知道笑的
女人是紫玉。男人聲音太容易分清了。均勻的鼾聲是王參議的,斷斷續續的絮語是
傅朗西的。
那種一手抱著女人,一手輕輕拍打女人後背的聲音是董重裡發出來的。三更之
後,楊桃的哭泣忽然變成黑夜裡的秋雨,一陣緊過一陣,雨急時從下街的瓦脊依次
卷向上街,沉入鎮外的曠野,又從下街口重新崛起,往復輪迴意味無窮。秋雨隨風
而至,哭泣中的傷感不是被風吹乾飄然而逝,就是被雨淋透悄然墜地,剩下許多溼
漉漉的東西竟然全是快樂。
八 八
宛如新婚的兩對男女是在四更和五更之間安靜下來的。片刻之後,常天亮石破
天驚般大叫起來。
似睡非睡的董重裡以為林大雨又在喊醜死人了,他將被楊桃枕著的手臂抽出來,
正要接著睡,忽然翻身坐起來。這一次他聽得很清楚,常天亮是在喊“日本人來了!”
董重裡一邊穿衣服,一邊使勁推楊桃,待她從床上爬起來,這才往街上跑。
“日本人來了!日本人來了!”驚恐萬狀的常天亮站在街上一聲聲地喊著。
衣冠不整的王參議和傅朗西搶先出門,不停地問是怎麼回事。
董重里正要接著問,打了半夜更的段三國沿著被雨水打溼的街面,跑起來,慌
慌張張地說:“附近垸裡的狗叫得很兇,肯定要出大事!,,董重裡說:”會不會
是來了驢子狼?“段三國否定說:”驢子狼來時,再兇的狗也會嚇得要死,只會哼,
不會叫。“這時候,常天亮叫得更淒厲了,口口聲聲說,他看得清清楚楚,幾百名
日本人已經到了水淹小島北旅團時用草袋壘攔水壩的地方。傅朗西不再遲疑,掏出
手槍,連扣三下扳機。槍一響,還在迷糊之中的人們,撒開兩腿跟著領路的傅朗西
往西河右岸跑。王參議和段三國在上街口一帶居中引導。男女老少全都跑得飛快,
動作最快的人家連牛羊豬雞都帶上了。負責斷後的董重裡從下街口一路查過來,只
在小教堂外面碰到正在撕離婚告示的林大雨。林大雨說,他不想讓日本人曉得自己
被人戴了綠帽子。
林大雨的言語之中含著諸多不安。董重裡顧不上細想,擰亮手電筒照在白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