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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畢，就如一隻受驚的金絲雀，踩著細碎的步子，逃回內室。

宴廳中，路珏平翩然而立的身形微微晃了晃，雙眼緊緊一閉，復而睜開，眸子竟變成了一汪不見底的墨黑。

酒酣夢甜溫柔鄉，絕色離場，宴廳中卻沒因此沉寂下來，小倌們紛紛入廳，漸次落座陪伴來客，只是客者言談間，不免多了分留戀，三言兩語打探著如雲，卻不知他們口中的正主落荒而逃後，捱了頓鴇公的訓斥，正躊躇在遊廊拐角，縮頭縮腦往外探看。

如雲蜷起身子，躲在廊下的陰影中，驚魂未定地拍著胸脯，掀開蓋在左手上的雪白廣袖，無暇的手腕上赫然戴著一隻玄色的古怪鐲子。

&ldo;小黑，醒著麼?&rdo;這如雲不是蒼碧又是誰，心焦地壓著聲，對鐲子一疊聲輕喚。

入如雲的身子大半天了，這一次初來乍到，腦海中便多出了屬於原身的記憶。如雲原是尋常生意人家的獨子，家中生意失敗，欠下一大筆債，禍不單行，父母又在跑商中遭遇事故，雙雙罹難，留下不足十歲的孩子，生得眉清目秀，比姑娘還嬌俏，便被債主二話不說賣進了青殷樓。此後，就是半遮面，伺候花魁和來客的小廝生活，眼看似乎是熬到了頭，大肆風光了一番，可緊隨而來的，於他而言絕不是好事。

&ldo;手撞痛了嗎?&rdo;小黑游到蒼碧手肘，圍被撞到的地方繞行。

&ldo;不打緊。&rdo;蒼碧心思全不再那，&ldo;我又死了嗎?我瞧見了，還是那把白匕首，師父也要殺我，為什麼?祭天?他還活著嗎?&rdo;

蒼碧問了一大串，果然收到了回復，卻不是小黑彆扭的嗓音。

&ldo;這不是未來花魁麼，在和誰說話呢?青殷樓裡說死了活著，忒不吉利。&rdo;綠華不知何時站在遊廊上，笑得一臉嬌俏，畫得快到鬢角的眼梢流露出一股尖酸，&ldo;該不會在此私會姘頭吧?&rdo;

&ldo;少、少爺。&rdo;蒼碧驚慌失措地拉下衣袖，欠身行禮，賠上一張笑臉，心中卻早已將這百般刁難原身的花魁腹誹了千萬遍，&ldo;我哪敢啊，況且少爺貌美如花，您在前，誰會看上我呀。&rdo;

&ldo;嘴倒是甜。&rdo;綠華指尖一探，撫著蒼碧如玉的臉頰，繞著人走了半圈，蒼碧這張臉和身段，著實討喜，若不是同為委身於人下，連他偶爾都忍不住想出手，&ldo;手腕上戴了什麼?&rdo;

蒼碧握住袖子，搖了搖頭：&ldo;沒戴什麼。&rdo;

綠華身為花魁，自然有他不容置辯的驕傲，怎能容得下曾經手下的小廝，搖身一變竟將自己的風頭都搶了去，當下還如此不把自己當一回事，更是氣從中來，抓過蒼碧的手腕，捋起衣袖，黑金般的鐲子在雪白的肌膚上，赫然刺目：&ldo;這是什麼?我可不知青殷樓裡的雛也有資格獲得貴客的饋贈，是與哪個姘頭私通得來的。&rdo;

綠華大概把這鐲子當成了稀罕東西，狠命地拉扯著，要把鐲子扣下來，蒼碧掙得手腕紅了一圈，又是擋又是奪：&ldo;這是我自己的!&rdo;

&ldo;你自己的?&rdo;綠華手勁用得更大，他已過雙十年華，身軀全然長開了，除去臉上的裝扮和刻意調節飲食維持的身形，力量完全不亞於任何成年男子，對著未滿十六，還是副少年模樣的蒼碧，自然佔了莫大的上風，濃妝繪就的長眉一凜，&ldo;你從被賣進來起，就在我手下伺候，去何處，與何人接觸，都在我眼皮子的底下，這鐲子，明明前日裡還沒有，怎麼今日一上臺就多出來了?不是貴客送的，那必是偷的!&rdo;

有些人要是想抓人的小辮子，哪怕一縷沒梳順的髮絲，都能用一張嘴編成麻花粗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