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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笙道:“他不來掀我,就要念佛了,我哪裡敢掀他?”
尹子駿道:“二哥給你撐腰,去!”
唐笙笑道:“攢著,明兒年初一,掀個雙喜臨門,兩頭掀!”
尹子駿忍不住大笑起來,道:“不急,昨兒掃歲,累壞了罷。今日無事,中午將供擺上就是,晚間哥仨喝幾盅。”
唐笙脆生生應了,回頭去收拾箭靶,將手中那張畫兒看了一眼,作勢要揉,手下卻一遲疑,眼珠兒轉了轉,兩把抹平,折了揣進懷裡。
唐笙過年就滿二十,尹子駿大了他八歲。他來一念樓那年,尹子駿十五了,說高到胸口,已是抬舉他了。
師父是個不靠……不拘小節的人。人領來了,便甩手不管,巫覡之事,和唱戲跑堂,其實差不了多少,你先有樣學樣,學不好老子再教你。師孃卻不同。唐笙進門那日,沈容坐在屏風邊上繡著花兒,有一眼沒一眼,瞅了半晌,待唐笙親孃再三告禮,一步一回頭地走了,才擱了繃子,對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的唐笙柔聲道,小哥兒莫哭,過來過來,師孃變個戲法你看。
沈容自家秘製的燕几圖,往桌上一撒,道,你猜這是個什麼。唐笙吸了吸鼻子,看她一眼,伸出兩個指頭,慢慢地一片一片,揀花瓣兒似的,拼出來一個方勝。
沈容又一溜兒排開三個茶盞,抹下耳上珠環,一叩桌子,翻了茶盞,將耳環罩了,運指如飛,掉了一輪個兒,問,耳環在哪裡呀。
唐笙想也不想便答,中間那個。
沈容牽了他手,從指頭慢慢掃到肩膀,又蹲了身子,對面瞧他,他也不怯生,直直地看回去。師孃鴉鬢上一支雪柳穗兒,在他烏溜溜眸子裡顫巍巍地擺了幾擺。
直到唐笙也滿十五,也從樓裡接了刀,師孃還常常和師父唸叨,你收的這些個,要麼盯緊了還指不中,要麼一看便是瞎猜,再就疑心藏在我手裡,長大了也就跟你看看鬼罷了,真要百步穿楊,十里點兵,一對好眼,七分是老天賞飯吃,要不是阿笙,我這弓弦兒就斷了。
那天沈容徑直繞出去,對衛珠庭道,這一個伶俐,我滿意,你要懶怠教,讓他跟我。
來一念樓前,唐笙不認字兒,來了一念樓,開蒙不學三百千千,念《射藝準的》。
心平體正,持弓審固。平居無事,可以觀德。
誰說當小壇保就只學唸咒唱經了。誰說唐笙和誰急。
十一二歲的時候,唐笙偶爾還偷溜出去和外面農家孩子玩兒,他生得秀氣,又機靈,倒沒人笑他是小壇保。只有一次,東村小胖子趾高氣揚地帶了把新彈弓,牛筋的,男孩兒挨個搶來試試手,往水塘子裡打石頭。唐笙覺得太小兒科,只是沒說出口,爭來搶去,不知怎麼就到了他手裡。小胖子起鬨道,小唐你打倆彈子,我許你打,偏不給二狗子玩。
結果唐笙一彈子,把人都打跑了。
剛好有條魚兒出水翻了筋斗,個頭還不小。師孃常常拿繩子拴了毽兒讓他打,唐笙打慣了活靶,見機一抬手。
半截魚尾巴蹦到岸上,撲騰了幾下,不動了。
小孩兒哇地一下散了。另半截魚兒翻著眼睛,緩緩在水面上漂著。
前年唐笙隨大姐去東村走動,還遇了小胖子,已經當了爹。見了他,喜笑顏開道,小唐你大了還是這般俊,娶媳婦沒有。一眼瞥到他背後弓箭,嚥了嚥唾沫,道,原來你在樓裡學的這個,難怪小時那般厲害哈哈哈。
一個一個記性都好。唐笙恨恨地想。
狄良的記性其實不太好。
小時師孃天天抓著唐笙背書,他天天在旁聽著,記得最深的也就那一句,射中則得為諸侯。
他性子沉,師父讓他跟邱盈和尹子駿一樣,練下盤功夫。唐笙在院中背書,盯靶子練眼力,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