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二章 叔偉兄,你真是了不起!(第1/2 頁)
蔣常委發言結束之後,遊藝會便開始了。為了表達對黃團長的感謝,遊藝會上的茶點是步行團全體同學集資購買的,雖然比不上黃團長請客的菜色,卻也是大家的一片心意,黃團長攜夫人和公子一起參加了遊藝會,大家一邊吃茶點,一邊七嘴八舌地回憶步行團的見聞,聞一多先生率先站了起來講話,他說自己把步行團中的趣事選了七件出來,寫成了七絕,其中有倪副官玉體演捉放、許駿齋凝視諸葛洞、曾叔偉白吃五碗酒等,因為詩句生動貼切,大家都會心一笑,熱烈鼓掌,聞一多先生講的最多的還是曾昭掄先生,他們同為步行團的教師,他們同年出生,曾昭掄先生比聞一多先生要大個半年,兩人雖然一文一理,朝夕相處之間卻日漸熟稔起來,聞一多便笑著調侃道:
“要論我這一路上最佩服的人是誰,那絕對是叔偉兄!大家都知道,“打游擊”和“抄近道”是我們的‘光榮傳統’,能少走一點便少走一點,可叔偉兄則不然,他是完全沿公路行走,黔滇邊境的“二十四拐”大家還記得吧?他還是走公路,比我們多走十幾倍的路,真是不佩服都不行!更令人佩服的是,叔偉兄腳程極快!他走路的時候時常右手撩起長衫,目視前方,邁著大步,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他走路跟旁人不同,口中唸唸有詞,我經常在路上寫生,有一次看到他迎面走來,本想跟他打招呼,他卻什麼也不說徑直走過去了!後來晚上我們在一個房間休息,我還問了他,你們猜他怎麼說?我沒聽見啊!後來我在路上遇到他許多次,沒有一次理我的,傷心多次我都習慣了!”
說到這裡,大家都哈哈大笑,曾昭掄先生也害羞地笑了,還擺了擺手。
“你就別取笑我了。”
“那怎麼行?我還沒說完呢!每次大休息的時候,叔偉兄都會從乾糧袋裡取出日記本、墨水瓶和一枝沾水鋼筆,沒桌椅便席地而坐,緩緩擰開墨水瓶蓋,沾著墨水寫上一陣,每天晚上到了宿營地他還會在油燈下寫上一陣,我真想知道他都寫了些什麼,我一個搞文學的實在是自愧不如。我最佩服叔偉兄的一點,是每到一處市鎮,他經常會走上鬧市,把隨身攜帶的防毒面具戴在頭上,向當地民眾講解防毒防空常識。叔偉兄,你真是了不起!”
跟聞一多先生不一樣,曾昭掄先生沿途不常跟學生交流,在大家的心目中,他絕對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因為他毫不在意修飾外表,一路就穿著那件灰藍色長衫,時間久了不僅下襬髒汙,而且有許多破洞,他也不會補綴,這也就罷了,他連紐攀也很少紐準,衣襟不是前短後長,便是前長後短,鞋襪也破得露出腳趾和腳後跟,卻也不買新的,同學們私下時常戲稱他的衣服是“破綻百出”,鞋子是“空前絕後”。可今天坐在席間的曾昭掄先生卻穿上了一件嶄新的藍布長衫,皮鞋也是新的,頭髮剛剛理過不久,高高的額頭,方正的下頜,加之“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底蘊,書卷之氣撲面而來,跟步行團行軍之時判若兩人。他微微地笑著拱手,眼睛眯著藏在鏡片之後。
老師們講完之後,便輪到學生講了,劉兆吉被大家請求講一講他收集民歌的經歷,講完之後劉兆吉點了牟光坦的名字,大家都知道他一直都在寫詩,便請他念一首自己寫的詩,牟光坦雖然害羞,還是掏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本子,站起身來。
“我在步行團的行軍途中醞釀了一首小詩,這幾天一直在修修改改,還沒有最後定稿,就唸給大家聽聽吧!,這首詩的名字叫我看。”
“我看一陣向晚的春風,
悄悄揉過豐潤的青草;
我看它們低首又低首,
也許遠水蕩起了一片綠潮;
我看飛鳥平展著翅翼,
靜靜吸入深遠的晴空裡,
我看流雲慢慢地紅暈,
無意沉醉了凝望它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