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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車夫跑過來,行禮道:「公子放心,小的這就去辦。」
院門並沒有上鎖,範進一愣,用手推開院門,卻見天井裡石頭桌前,一個瘦削的身影正託著下巴打盹。聽到門響,才抬起頭,借著燈籠的光一眼看清是範進,連忙向著他跑來,邊跑邊道:「進哥兒……」
直到身前,才發現薩世忠也在,胡大姐兒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斂衣行禮。範進問道:「你這麼晚了,怎麼沒回去?這院子裡一個人沒有,你不害怕?」
「怕……是有些怕,可是要等進哥兒,就沒辦法。阿爹今晚在劉姨那裡,我說是找三姐,就來了你這。」她靦腆地說著,尤其是薩世忠在,更覺得抹不開。憋了半晌,才又道:
「我是想著,拿了進哥兒那麼多銀子,就算進哥兒不要,我也要打一張借據才是。還有,這位公子送來的禮物,我幫進哥兒放到了屋裡,可是什麼都沒動,真的……」
薩世忠哈哈一笑,「一支紫毫,一塊松煙墨,一方魚肚白端硯外加本春秋繁錄,不當什麼。送範兄這樣的才子,理當用文玩雅物,這些東西普通小賊也不會拿,再說在廣州城裡,薩某送出去的東西……等閒沒人敢偷。古人說紅袖添香夜讀書,今晚紅袖奉茶,也算一段佳話。」
範進知道胡大姐兒應酬不了這種局面,朝她使個眼色道:「天這麼晚了,你找個房間去睡。我今晚和薩兄做個徹夜之談,明天一亮,送你回去。今後晚上不要出來亂逛,太危險。」
雖然他這麼說,可是胡大姐兒還是幫著範進點起蠟燭,又與那名為晉爵的車夫將茶煮好,送到範進的房裡才退出去。薩世忠見她離開,才撇撇嘴。
「這等醜婦何配君子?小弟府上的丫頭也有幾十個,範兄明日自己去挑,只要不是家父身邊的人,其他的隨你選用。這女人用五十兩銀子,能買好幾個,足夠了斷,她要是還敢糾纏你,小弟就把她爹送到牢房裡,讓她曉得厲害。」
範進連忙道:「且不可如此!咱們說自己的事,這畫畫,也能當官?還請薩兄指教。」
薩世忠喝了口茶,「這是舊事了。成化朝有傳奉官,匠人亦可食祿,何況畫師?至於錦衣,也不為怪。當年武廟無嗣,迎世廟入京。等到登基之後,潛邸舊人皆有封賞,花匠、畫師與王府衛士全都得了錦衣世職。不過他們一般只帶俸,不掌事。咱們廣州這邊,有幾個畫師是辦差的錦衣,沒什麼前程,為圖個世襲也願意拼命。天下做官的途徑很多,但惟有科舉,才是正途。說實話,別看小弟將來可以安心當護軍,可是從心裡,還是羨慕你們這等可以考科舉,一字一句為自己掙個大好前程回來的讀書人。」
第六十六章 好風借力(下)
薩世忠的目光變得如同兩團火焰,分外熱烈,範進身上卻感到陣陣惡寒。明朝有翰林風,廣東福建流行契兄契弟,這薩世忠若也好此道,自己只好逃之夭夭,連忙找著話題。
「薩兄你也中了秀才,是衣冠中人,若是想下場,也不為難。」
「範兄,這你就不懂了,小弟這個身份,就決定了根本不能下場。如果不是我太喜歡文章,這秀才功名都不容易。本朝雖然不禁軍戶子弟科舉,但是家父膝下就只得我一個男丁,將來這個差事註定是要我承襲的。既要做錦衣官就不能去考科舉,這是不用說的,所以中了秀才就沒有再考,再考也沒有用。」
範進點點頭,「薩兄,其實在小弟看來,你現在的前程已經很不錯,一省錦衣緹騎盡歸你手,便是十年寒窗一朝得中,也未必有你這般威風。」
薩世忠嘆了口氣,「範兄,你不明白的。我以前也以為這樣是很威風的,直到數年前進京考武舉,去逛國子監的時候,那裡正在給新科進士立石題石。看著一個個新科進士的名字被刻在石碑上的時候,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