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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了!在三十多年漫長的歲月裡,從來就沒有外來的軍隊到過蔡州--這座淮西鎮的老巢。當李祐率先攀上城頭時,朝廷三十年的恥辱、三十年的無可奈何都在這一剎那間煙消雲散了,尚在睡夢中的吳元濟終於成為一個徹底的被征服者。這是李愬的勝利,也是裴度的勝利,更是天子和整個帝國的勝利。
元和十二年--公元817年--十月十七日,吳元濟投降。淮西克復。
短暫的中興(6)
六
山陬海澨,同聲歡慶。
待罪荒州的劉禹錫、柳宗元也不例外。前後算來,他們已經度過了十二年的貶謫生涯,儘管他們在武元衡被刺後囿於個人恩怨,多少流露出一些幸災樂禍的情緒,但兩人對天子和國家的忠誠依然與當年一樣,絲毫未變。當本年的十一月份吳元濟在長安人頭落地時,劉禹錫寫了《平蔡州三首》、柳宗元寫了《平淮夷雅》來歌詠這個勝利,是的人公認的頌歌代表作。
裴度的行軍司馬是韓愈,他也是帝國文壇上響噹噹的人物,早在貞元年代,他就與劉、柳等人一起開創了一種嶄新的文風而名噪一時。不過,韓愈與劉、柳政見不同,學問上分歧也很大,但這不影響他在這個激動人心的時刻同樣顯示出他的大手筆,為天子紀功,為千秋萬世立法式。
韓愈花費了近一個月時間撰就了《平淮西碑》一文,進獻天子。憲宗讚賞之餘,即命刻石於蔡州紫極宮。勒石立碑,動流億年,固不可不慎重,韓愈並沒有忘記這一點。所以他歷時旬月,耗盡心血,才得以完成。然而就是這樣,由他這位可稱海內第一碑文大家所撰文的&ldo;平淮西碑&rdo;,卻僅僅在蔡州矗立了兩年不到,就又被天子下令磨去了。韓愈怎麼也沒想到的是,他是如此的小心謹慎,還是犯了一個大錯。
但誰都不可能預卜未來,至少韓愈和他的上司裴度在當時沒有認識到。所有人的還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和繁雜的後續事務中,無暇去理會其他。人們有這樣一種隱約的預感:河北的割據也將不會長久了,帝國正在&ldo;中興&rdo;之中,甚至可以恢復到天寶年間全盛的狀態。天子和朝野上下都為這個快要到來的事實而激動不已。
確實,朝廷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而得到的絕不僅僅是淮西一隅的三個州而已,它獲得的是失去已久的威望和對天下的強大震懾力,收復王承宗和李師道應該是早晚的事,因此,這些勝利的意義歸根到底只有一個:天子依舊是無上的天子,朝廷依舊是權威的朝廷。僅此也就足夠了。
對淮西之役持消極態度的李逢吉已被罷相,被委以劍南東川節度使而出鎮京外。在裴度赴前線期間,朝中宰相實際上只有去年年底任命的王涯和一個月前剛剛任命的崔群二人,憲宗遂徵召淮南節度使李鄘入相。
這是出於吐谷承璀的推薦。前幾年承璀被李絳弄出京外,出任的是淮南監軍,其時李鄘正代李吉甫為節度使,二人得以共事。李鄘儘管為人剛峻,但性格內向,他不願與承璀直接衝突,而承璀也對他心有敬畏,所以在淮南的相處倒也融洽。承璀還京後,又得到皇上的貴寵,他在李逢吉、韋貫之罷相後,便向皇上推舉了李鄘。承璀以往吃宰相的虧不小,他此番力薦相選,內中的私意是很明顯的。
李鄘卻感到受宦官引進是莫大的恥辱,他更不願意就此入京而受人擺布,以至於接到任命時竟對著手下人號啕大哭:
&ldo;本人一向安於外任,宰相不是我這個人能做的!&rdo;
但是天命難違,李鄘一百個不情願地離開揚州,一路上拖拖拉拉,直到十二月二十五日才來到京城,這時裴度都已經從淮西班師回朝十幾天了。李鄘一到即上表皇上,稱自己重病在身,不能入覲,更不能到位視事;同時,閉門杜客,隱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