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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亂八十餘年,漢,趙,涼,凡是國有動亂,大抵都是親族互屠,就連當初天王滅燕,也是慕容家先有內鬨。國基越穩定越是如此,倒是草創之際,才多見異姓將領纂位自立。”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看了一眼符堅。
符堅慢慢有些瞭然,在一旁的胡床上坐下來,道:“你接著說吧!”
“是!”慕容衝道:“王丞相擔憂降臣們為亂,不欲另興兵戈,只想彈壓著鮮卑羌人。這本是很應當的,他是盡宰輔之責,並沒有什麼私心。可大秦國勢方盛,若不是出了什麼大的岔子,降臣們根本就沒有造反的能耐。而時日一久,便是各族王公們還念著往日的權勢,底下族人早已安於承平,自認為大秦百姓,那麼所謂造反之事,便成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所以秦的憂患不在眼前,而在日後,在二十年後,在……天王將老之時……”
此言一出,符堅手指不自覺地在膝上敲了幾下,看慕容衝的眼神裡有些異樣,打斷他道:“你說那時怎麼樣?”
“請恕臣直言,”這是慕容衝第一次在符堅面前自稱為臣,他本無官職在身,可符堅卻沒有反對。“天王諸子,無論是太子宏,還是長樂公丕,甚或更年幼的,象符暉他們,才具都遠不及天王。天王傳位於子,兒子們卻未必能守得住這片江山。到時極有可能,出現符氏親族纂亂,便如漢之劉聰、趙之石虎,或是秦之……”到這裡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方才道:“符生!”
符堅冷笑了一聲,道:“你何必打個馬虎眼,你乾脆說秦之符堅好了!”
“那不一樣!”慕容衝道:“天王諸子裡面,絕沒有一個暴虐如符生的,只是長於宮掖,未免少了些歷練。漢、趙都曾有一統天下的勢頭,卻都因為開國之君所託無人,因此二世而衰,天王若是不想讓大秦重蹈覆轍,便只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符堅這時微微向他傾了身子,有些急促的問道。
“南征!在天王盛年之時就踏平江東!在天王身後,留下一個盛世天朝!有如當年大漢一樣駕臨萬邦的天朝!”慕容衝驟然從床上爬起來,不顧身上鑽心的傷痛,跪在符堅面前,揮舞著胳膊道:“到那時方可削去諸將權柄,使得太子能輕易守成。天王若是隻想身前威福,那麼可以等;但要是想成就千百世的威名,那就無論如何也不能等!”
符堅站起身,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凝視著他。慕容衝略略喘息著,符堅眼中也有些壓不下去的激動,過了好久,等慕容衝平靜下來,方才將他扶著坐回床上去。
“這幾年來,朕都小看你了!”符堅退後幾步看著他,再也沒有平日裡那種寵溺之色,代以鄭重的神情,道:“你竟能想到這一層上!王猛還有符融他們都勸朕先定國本,緩圖江東。他們說得倒沒錯,可是卻沒想過,若是在朕手裡不能一統天下,那麼或是永遠都不能了。大秦便會如漢趙般曇花一現,成為又一個短命朝庭。”說到這裡,符堅就有了些寂寞之意。想來他這種念頭,是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吐露的吧。
“是!天王早日興兵,固然有險,”慕容衝道:“但晚上些年,卻只有更險!”
“說得好!”符堅雙眉一揚,話鋒頓轉,道:“你今年有十六了吧?”
慕容衝怔了一下,答道:“還差四五個月。”
“那還小!”符堅想了一下道:“朕封你為升城督,到領軍將軍楊定帳下就職,學習軍事。等你長上兩歲,再有重用。”
聽到這句話,慕容衝心頭“咚咚”亂跳,三年多呀,他無時無盼著的事,竟就這麼到眼前了麼?他深吸了口氣,道:“可是丞相還有陽平公他們……”
“任命一個小吏也需他們過問麼?”符堅略有所思,道:“不過,你連夜走好了,省得他們又要囉嗦。過上兩三日,自有正經文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