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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直道窮。奈何三月另1】,竟爾失畸躬! 其二
海草國門碧,多年老異鄉。狐狸方去穴,桃偶已登場。故里寒雲黑, 炎天凜夜長。獨沉清冷氷,能否洗愁腸? 其三:
把酒論當世,先生小酒人。大園猶酩酊,微醉自沉淪。此別成終古,從茲絕緒言。故人云散盡,我亦等輕塵!1
這一份淒婉的情緒,後來也寫在《酒樓上》那一小說中。佐籐春夫、增田涉編選日文字的《魯迅選集》時,魯迅自己提出《藤野先生》那一篇是必須收入的。《藤野先生》(見《朝花夕拾》,他的回憶錄之一),他
對於這位解剖學教授是終生懷念著的(當然,藤野對於魯迅的印象,並不怎樣
深的〉。魯迅到日本兩年之後,進了仙台的醫學專門學校,他是抱著接受現代
西洋醫學知識而去求道的,他要用醫學來救國。同時,他不滿意於東京留學
生的浮囂習氣。在仙台,全校只有他這麼一個中國人,他的生活孤獨而寂寞。
但在那裡,他遇到了藤野嚴九郎教授。藤野教授是教解剖學的。這位教授, 是一個黑瘦的先生,八字須,戴著眼鏡。他專心於學術研究,不十分注重儀表
的。據說是穿衣服太模糊了,有時竟會忘記帶領結;冬天是一件舊外套,寒顫顫的,有一回上火車去,致使管車的疑心他是扒手,叫車裡的客人大家小心些。魯迅就親見他有一次上講堂沒有帶領結。有一天,這位教授叫魯迅到他自己的研究室去,叫他把筆記本拿來看。藤野教授要他留下那筆記本。過了二三天,這位教授把筆記本還給他,他開啟看時,很吃了一驚,同時,也感到一種不安和感激。原來他的講義巳經從頭到末,都用紅筆添改過了,不但增加了許多脫漏的地方,連文法的錯誤,也都一一訂正。這樣一直繼續到教完了他所擔任的功課:骨學、血管學、神經學。到了第二學年,藤野教授擔任瞭解剖實習和區域性解剖學,但在解剖實習的開始以後經過一星期的光景,他又叫了魯迅去,仍用了極有抑揚的聲調對他說:&ot;我因為聽說中國人是很敬重鬼
的,所以很擔心,怕你不肯解剖屍體。現在總算放心了,沒有這回事。&ot;不過這
魯迅評傳
位教授對於中國的裹腳,很想知道一點內情,他問魯迅怎樣裹法,足骨變成怎樣的畸形,魯迅卻無以為答;他只好嘆息道:&ot;總要看一看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後來,魯迅因為看了時事影片,有了感觸,認為醫學是不能救國的,他的
意見卻起了變化了。到了第二學年的終結,他便去尋藤野先生,告訴他,他將
不學醫學,並且離幵這仙台。藤野教授的臉色,彷彿有些悲哀,似乎想說話,
但竟沒有說話。魯迅便對他說:&ot;我想去學生物學,先生教給我的學問,也還有用的。&ot;其實魯迅並沒有決意要學生物學,因為看得他有些悽然,便說了一
個安慰他的謊話。藤野教授嘆息道:&ot;為醫學而教的解剖學之類,怕於生物學
也沒有什麼大幫助。&ot;將走的前幾天,藤野教授又叫魯迅到他家裡去,交給他一張照相,後面寫著兩個字道:&ot;惜別&ot;。還希望魯迅也送一張給他。魯迅說
不知怎地,我總還時時記起他,在我所認為我師的之中,他是最使我感激,給
我鼓勵的一個。有時我常常想:他的對於我的熱心的希望,不倦的教誨,小
而言之,是為中國,就是希望中國有新的醫學;大而言之,是為學術,就是希
望新的醫學傳到中國去。他的性格,在我的眼裡和心裡是偉大的,雖然他的
姓名並不為許多人所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