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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走上岸邊,穿行在「過路黃」中,它們的葉片上還帶有露珠,讓她的腿感到潤潤的。一些白色的粉蝶在花間飛舞著,不時收起有著小小黑斑點的翅膀忽地停在花朵上,又忽地飛走了,好像輕輕地吻了花兒一下,怪不好意思似的趕緊跑開了。花朵們有的正在含苞,有的開放,有的已經褪去顏色枯掉,變做蒲公英似的一簇簇白蓬蓬的絨毛。一切都進行得靜悄悄的,自自然然的,坦坦蕩蕩的,每朵花都知道自己的使命和宿命是什麼,知道自己即使枯萎也是生生不息的。
她站在岸上,望向長江,清晨的江面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霧氣,有些蒼茫。在礁石凹進去的地方,停泊著老王的小船,好似依偎在母親的懷抱。她望著那小船,想到還在香甜地睡著的丈夫,心裡湧起許多柔情。
突然,她感到有透明的液體順著腿流下來。她想:糟了,破水了!難道孩子要生在這山坡上?她努力又走了幾步,想回到船艙去叫丈夫,一動更多的水湧出來,嚇得她不敢動了。她聽老人說過,如果羊水流光了,孩子幹生會很痛,也很難生出來的。
肚子也開始痛起來,她捂著肚子朝小船大聲地喊丈夫的名字,聲音劃破黎明的寂靜。常福生聞聲出來,見阿秀在山坡上向自己招手,已經直不起腰來,急忙向她跑去。
跑到她身邊,他忙問:「怎麼了?這就要生了?不是說還有十幾天嗎?」
「可能提前了……」
「怎麼辦呢,總不能生在這坡上,你能走嗎?」
「破水了,我聽老人說這種情況不能走動。」
「那我去叫老王,讓他去最近的地方找接生婆來,你等著啊,我馬上就回來陪你!」
「好的……你快點回來啊!」
老王找來接生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阿秀痛得都沒有力氣呻吟,血不住地漫出來,浸濕了身下的土地。她躺在「過路黃」中,壓倒了一大片花朵,緊緊地握著常福生的手,把他的手掐得青一塊紫一塊的,而他只能焦急地望著她,不時給她擦一擦額上的汗水。
接生婆帶來一個篩子,裡面裝有紙錢,俗稱花盆,一把用火燒過的剪子,細麻繩一根。她吩咐老王去拿點米來,米拿來了之後左一把右一把地在阿秀周圍撒,一邊念:「送子娘娘,催生娘娘,保佑孩子快點下來!」
第35節:鹽騷(35)
阿秀朦朧中發現在撒米,掙扎著說:「別撒米了,多浪費啊!」
常福生握著她的手說:「什麼時候了你還操心這些事,把孩子平安生下來要緊!」
折騰到下午,孩子還是不出來。常福生急得不行,問接生婆怎麼辦。接生婆不緊不慢地說:「女人生頭胎都是這樣的,生十幾個小時很平常,你就等著唄!」
「那要是還不出來怎麼辦呢?」
「要是在屋子裡,可以用繩子捆住肚子,吊在屋樑上甩動,迫使胎兒降生。這荒坡上沒地方吊,可以用扁擔壓肚子,幫她把孩子生出來。」
常福生一聽,連連搖頭:「不成不成,還是讓她自己生吧!」
「小夥子,別著急,時候還不到,你急也沒用。」
折騰了幾個時辰,孩子還是生不下來。接生婆也開始不安起來,她一會兒摸摸阿秀的肚子,一會兒把頭伏上去聽聽,自言自語道:「怎麼孩子沒動靜了呢!」
阿秀一聽哇地哭了:「要是孩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常福生說:「阿秀,我只要你沒事就好,孩子我們以後可以再生!」
「福生哥,都怪我不好,不該自己跑出來……」
「有了有了,孩子還在動!」接生婆又聽了聽,叫起來。她放下心來,嘮嘮叨叨地說:「要是孩子死在肚子裡就麻煩了,得把肢體剪碎一點點掏出來,不然大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