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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永王耳邊輕輕說了幾句，永王先是睜大了眼睛，隨後又拼命搖頭。可惜張小敬沒有給他機會，用力一推，永王慘叫著從七層斷橋上直直跌落下去。這裡既然叫摘星殿，自然距離地面非常高，這麼摔下去，肯定變成一攤肉泥。

摔殺完皇子，張小敬氣定神閒地折返大殿。蕭規舔了舔嘴唇，覺得有點不過癮：&ldo;大頭，你就這麼便宜他了？&rdo;張小敬淡淡道：&ldo;如你所說，時間不多了，咱們還是直奔主題更好。&rdo;說完把眼神飄向天子。

&ldo;夠了！你們有話直接跟朕說。&rdo;

剛剛經歷了喪子之痛的天子，終於開口了。他緊皺著眉頭，腰桿卻挺得筆直。旁邊一個胖胖的老宦官見狀，咕咚一聲跪倒在地，不顧蚍蜉的威脅，放聲大哭起來。這哭聲如同訊號，所有賓客呼啦啦全都跪倒在地，這賊人竟把天子逼到了這地步，群臣心中無不誠惶誠恐，羞愧不已。

蚍蜉們警惕地端平勁弩，誰敢出頭，就會受當頭一箭。

&ldo;陛下你終於開口了。&rdo;蕭規似笑非笑。

剛才他們突入第七層時，宴會廳裡一片混亂，四處鬼哭狼嚎，唯有這位天子仍留在御席之上，不肯屈尊移駕。即使被蚍蜉挾持，他也未置一詞，保持著居高臨下的鄙夷，努力維護著最後一點尊嚴。

永王的死，讓這一層矜持終於遮掩不住。

&ldo;你們到底是誰？&rdo;天子把兩條赤黃色的寬袖垂在兩側，微微低首，像是在垂詢一位臣子。

在火光環伺之下，蕭規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似乎很享受這一刻的美妙。他伸出指頭，點了點自己額頭：&ldo;我們是西域都護府第八團的老兵。若陛下記性無差，九年前，你還曾下旨褒獎過我們。&rdo;

天子的眼神略有茫然，顯然根本不記得了。蕭規道：&ldo;九年前，蘇祿可汗犯境，圍攻撥換城。第八團悍守烽燧堡二十餘日，最終僅有三人倖存，今日到場的就有兩人。陛下日理萬機，這點小事自然不放在心上。&rdo;

天子不動聲色：&ldo;你們是怪罪朕窮兵黷武？還是敘功不公？&rdo;

&ldo;不，不。&rdo;蕭規晃了晃手指，&ldo;我們十分榮幸能夠參與到其中，為陛下盡忠。保境衛國，是我們的本分。朝廷頒下的封賞，我們也心滿意足。今日到此，不為那些陳年舊事，而是為了兵諫。&rdo;

&ldo;兵諫？&rdo;天子的眉頭抖動了一下，幾乎想笑。天底下哪兒有這種&ldo;兵諫&rdo;。

&ldo;陛下是真龍，我們只是卑微的蚍蜉。可有時候，蚍蜉要比真龍更能看清楚這宮闕的虛實。&rdo;

他隨手一指其中一隻蚍蜉：&ldo;這個人叫伍歸一，河間人，家中連年大旱而租庸不減，妻兒離散。他離營歸鄉，反被誣以逋逃。&rdo;然後又指向另外一隻蚍蜉：&ldo;他叫莫窪兒，金城雜胡，舉貸養馴駱駝良種，結果被宮使驅走大半，貸不得償，只能以身相質，幾乎瘐死。

&ldo;對了，還有這位索法惠，河南縣人。他和上元燈會還有點聯絡哩。陛下你愛看燈會熱鬧，所以各地府縣競相重金豢養藝人，來爭拔燈紅籌之名。每一隊進京的拔燈車背後，都有幾十輛備選，花費皆落於當地縣民身上。索法惠本是個高明的車匠，為官府抽調徭役，疲於勞作，幾乎破產。&rdo;

說到這裡，眾人不由得一起回頭，把視線集中在人群中一個姑娘身上。那是今年的拔燈紅籌，她聽到那個兇人提及自己，不由得臉色一變，朝後退去。

好在蕭規並沒在這話題上太過糾纏。

&ldo;在這樓上的每一隻蚍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