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頁(第1/3 頁)
如果讓蚍蜉這個計謀得逞的話,這次上元節將會是大唐有史以來最恥辱的一天。
他跌跌撞撞沿著渠道跑了一段,終於看到前方影影綽綽,有幾個坊兵正站在那裡聊天。他們是負責守衛龍首渠的,可是馬上就拔燈了,他們都忙著抻長脖子朝那邊看去。
李泌衝過去,大聲喊道。坊兵們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黑影忽然從水渠裡跳出來,都嚇了一跳,紛紛端起長矛和棍棒。
李泌把張小敬留的銅牌亮出來,說我是靖安司丞,立刻帶我去找龍武軍。坊兵們對這個變故有點意外,終於有一個老兵接過銅牌看了看,又見李泌細皮嫩手,雙手無繭,那一身袍子雖然濕透了,可還能看出官服痕跡,這才確認無誤。
很快李泌聯絡到了在道政坊門佈防的龍武軍,他們一聽是失蹤的靖安司丞,都大為驚訝。李泌說你們必須馬上採取措施,去疏散興慶宮和廣場觀燈人群。
龍武軍的軍官為難地表示,這是不可能的。現在廣場上五萬人擠得嚴嚴實實,動彈不得,龍武軍分駐各處,也根本沒法集結。如果這時候強令疏散,光是百姓彼此踩踏就得死傷慘重。
李泌也知道,他們這些低階軍官,根本沒辦法定奪,便說立刻帶我去見陳玄禮陳將軍。軍官見李泌氣勢洶洶,不敢怠慢,連忙備了一匹馬。龍武軍有自己的臨行通道,李泌沿著這條通道飛馳,繞過水洩不通的廣場,一口氣跑到了興慶宮的西南角。
此時陳玄禮作為禁軍主帥,正在金明門前坐鎮。
興慶宮南邊一共有三座城門,西南金明門,正南通陽門,東南初陽門,合稱&ldo;三陽&rdo;。勤政務本樓正對廣場的位置,是通陽門。拔燈紅籌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穿過這個門登上樓臺,向天子謝恩,向廣場諸多擁躉致謝。它主要承擔的,是禮儀方面的作用。
而靠近西南的金明門,則是一條功能通道。上元宴會的諸多物資與人員、醉酒過度的官員貴胄、各地通傳和飛騎、梨園的歌者舞者樂班等,都經由此門,出入興慶宮。
所以對安保來說,最關鍵的節點是在金明門,而不是通陽門。陳玄禮親自坐鎮,也就不足為怪。
李泌飛馳到金明門前,遠遠已經看到陳玄禮一身明光甲,威風凜凜地站在門頂敵樓。他轉頭看了眼那更加威風凜凜的玄元燈樓,雖然開轉,但樓上還是一片黑,還未燃燭,還殘存著少許時間。
&ldo;陳將軍,靖安司急報!&rdo;
李泌騎在馬上,縱聲高呼,可很快他就像是被人猛然卡住脖子,一下子啞掉了。胯下坐騎感受到主人在猛勒韁繩,不甘心地發出嘶鳴。
他瞪大了眼睛,看到金明門的重門半開,一輛華貴的四望車從裡面匆忙駛出。本來四望車該是駟馬牽引,可此時車轅上只挽了兩匹馬,車尾連旗幡也沒插,若是被御史們見到,少不得會批評一句&ldo;有失典儀&rdo;。
李泌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太子的座駕,而且太子本人就在車中。他不止一次跟太子同車出行,知道李亨怕車廂憋悶,每次乘車,都會把旁窗拉開三分之一,習慣性地把手搭在窗欞上。
此時在馬車的右側窗欞上,正搭著那一隻雍容富貴的手。手指輕輕敲擊,顯得主人有些心緒不寧。
上元春宴剛剛結束,拔燈之後,尚有群臣賞燈之聚、御前獻詩、賞飲洞天聖酒等環節,怎麼太子卻偏偏選在這個時刻匆匆離去?李泌一時之間,竟不知所措,想要喊住馬車,嗓子卻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
他勒住馬匹,呆呆地望著四望車從自己身旁呼嘯而過。
與此同時,遠處通陽門前爆發出一陣巨大的喝彩聲。拔燈紅籌已經登上勤政務本樓,步上七層摘星殿,站在外展露臺之上,親手向太上玄元燈樓拋去了一根燃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