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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回到夏江市的第五天。前一天,李翔實領著妮娜去看望了胡華勝。她對父親的認識是那樣膚淺,而時間又那麼短促。尤其當胡華勝聽到李翔實是公安局的人時,妮娜看到父親的目光中,不僅有著猜疑、惶惑、和仇恨,也有著對自己的不信任。她明白,父親對李翔實的心理狀態,是帶成見的。帶有往事的痛苦的烙印。但她對李翔實的看法,卻又那麼完美,與父親恰恰相矛盾。她為這,幾乎苦腦和煩惱了整整一個晚上。
不料第二天下午,李翔實卻突然對她說:&ldo;妮娜小姐,今天有人請你的客。&rdo;
&ldo;誰?&rdo;在夏江市,妮娜只有父親一家親人。回家不會是請客,她當然驚問。
&ldo;這你不用管。&rdo;李翔實神秘地,甚至帶點苦澀地笑了笑說:&ldo;去了你就知道了。&rdo;
下午五點多鐘,李翔實叫來了由刑偵處派定的出租汽車,沿著夏江市七彎八拐地繞了好幾個圈子,才在一幢七層樓邊下了車。李翔實領著妮娜上到三樓,在緊閉著的門上敲了幾下。
門開了,一個中等身材,面容姣麗,嘴唇略顯厚翹的婦女笑迎出來說:&ldo;妮娜小姐,請進來坐。&rdo;
妮娜還在驚愕,李翔實就笑著介紹:&ldo;這是我的愛人‐‐阮玉芬。&rdo;
妮娜一聽,尤如一盆涼水兜頭潑下。她呆愣愣地站了好久,才尷尬地笑了笑,低頭走進房去。
這是近四十米的套間。一大一小的兩間房加一個十來個平方的客廳,都佈置得井井有條。簇新的傢俱上,有的大紅喜字還完整無缺。妮娜一見,明白他們還是新婚不久的夫婦。
這是李翔實向劉群和尤冰泉匯報了從香港到夏江這些日子和妮娜之間的情況以後,經批准而特意舉行的一次家宴。為這,李翔實是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的。從香港開始,他不但發現了妮娜情感的變化,也發現了自己的情感的變化。偵察員也是人,在這種孤男寡女共處的情況下,除非是塊頑石,都會動情。
回到夏江市以後,李翔實在情感的衝動上較以前減弱了。但妮娜在情感上卻愈來愈依戀他,使他在內心產生了一種愧疚。誰能在真誠的愛的面前不自省呢?公安人員也是有血有肉的情感之軀。何況,妮娜和歐陽婉芬的不幸遭遇,早巳喚起了他內心的深深的同情。同情本身就是一種偉大的愛。而當他聽到胡華勝的處境和經歷後,則更增加了對胡華勝一家人的負債感。作為具有洞察能力的李翔實,不可能不發現妮娜在情感上愈來愈重的愛的成份。如果李翔實單獨從破案的角度上進行考慮,他絕對不應該揭穿這秘密的。因為女人的愛增加一分,那可以信任的成份也將增加一分,甚至十分。但僅僅因為破案去繼續欺騙妮娜的感情,這對李翔實是痛苦的,難以忍受的。因為妮娜對他的信任和在危難時給於的幫助,不僅是對他個人的,而且是對她的故土,她的祖國,她的親人的。對曾經受過蹂躪和有著創傷的妮娜,進行欺騙,或者說明事實真相,給她以真誠相待,所能體現出來的,遠遠不只是個人的情感、道德、良心。而最重要的,是為了讓她更好地站起來,體現祖國和人民對他的誠摯關懷,以及共產黨人的坦白襟懷。
三個人的這場家宴,是在微妙而又和諧的氣氛中度過的。李翔實要與妮娜同回夏江飯店時,妮娜堅持要一個人回去,她懂得分別這麼久的新婚夫婦,是有著許多喁喁情話的。但阮玉芬笑著拒絕了妮娜的好心,並羞赧而婉轉地告訴了妮娜,她也想留下李翔實,但是,這是特定的辦案人員絕對不允許的組織紀律。妮娜只好和李翔實淒悽惶惶地回到夏江賓館。
當天晚上,失意和莫名的痛苦,都一古腦地向妮娜襲來,在無聲的啜泣中,她失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