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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和痛苦地按緊太陽穴,卻無法制止這種脹痛。脹痛,整個頭顱,唯一的感覺,無法思考,無法感知,無法表意。
突然,一切的痛都消失了,頭又恢復了以前的大小。
結束了嗎?
辛和抬起手撫摸自己的臉。
她知道為什麼不再痛了。她的臉,血管,面板,都碎了。像摔在地上的薄胎瓷娃娃,碎裂開來。
血湧出,浸潤花瓣一樣浸透了辛和的臉。怨靈,終於因她臉部的碎裂而得以釋放,得以重生。
辛和的眼睛在離開眼眶的那一霎那,終於有機會看清它的臉。
那是一張漆黑的臉,沒有光,也沒有色彩,甚至看不見眉目和口鼻。
精緻的外部輪廓昭示了它的性別。是女人。一個年輕的女人。白髮,千絲萬縷地鋪張開來,糾纏在她的身後。
這樣一張突然爆出的臉,驀地張大在辛和的眼前,但是她無力尖叫。
辛和的血,順著女人的白頭髮,慢慢地,慢慢地,流逝。
女人盯著辛和笑。怨極的眼睛凸出來,血絲紅得發紫,和別的一些青碧色的血脈交織著,網住她擴張的眼白。
張開嘴,吐出細長的舌頭。
不,不是舌頭!
那東西是分叉的,彷彿活物一樣捲住了辛和散飛出去的眼球。勾進嘴裡,輕輕一咬,汁水橫飛。女人露出享受一般的神情。
人如蛇,舌如信。毒涎散了漫天。
辛和作嘔。她的五官已經碎裂,唯一能支配的,只有嘴。可惜,就當她&ldo;啊&rdo;地一聲叫出來的時候,柔軟的嘴唇和舌齒,霎那間化成齏粉,散到風裡。
辛和以為自己就要死掉了。睜開眼睛卻看見陳悅。
4
辛然沒有想到會見到死人,更沒有想到這人死得如此恐怖。
她尖叫,掙扎,頭撞到牆上,昏了過去。
昏過去,會錯過很多東西。
昏過去,會得到很多東西。
她開始做夢,夢裡是一齣戲。
一齣戲,上演在一個十字道路的村落。近乎荒涼的村子,戲班子一來,人就像從地下冒出來一樣聚攏在一起。
戲目內容不明。簡搭的戲臺,容貌端正的戲子,一群起鬨看戲的人。
臺上的主角兒,婀娜的身形隱在寬大的戲袍裡,嬌羞容顏,唱腔咿咿呀呀鏗鏘,是天生的一副好嗓子。
一曲唱罷退至一旁,臺下的人鼓掌叫好,起鬨道:&ldo;壓海棠,再來一段!&rdo;那戲子嫣然一笑,水一樣玲瓏剔透的眉目往臺下一瞄,低頭退到後臺去了。
辛然擠在人群裡。這個陌生的地方,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古怪。像從泥土裡爬出來的死人。熱鬧,冰冷的熱鬧,明明圍在自己身周,聲音卻彷彿從遙遠的山那邊傳過來,悠悠的帶著迴音。
一曲新戲,新角兒,不是壓海棠。辛然有些失望,她還沒看清那女子的模樣。
其他人更失望,在他們眼裡,只有壓海棠的戲才可以稱之為戲。
戲臺右側的一個望族的老爺起身往後臺去了,一旁的女人眉間滿是恨,一隻手捂在心口,似乎很痛。
左邊,同樣是大擺的戲座,梨花椅子,家丁們手裡掌的風燈上,齊刷刷一個&ldo;辛&rdo;字,龍飛鳳舞。
是本家?辛然不由覺得親切。走近,一群人在閒聊。
&ldo;這麼好看的戲,夫人沒來真是可惜了。&rdo;
&ldo;她沒來豈不是好?省得咱們連戲都看不安穩。&rdo;
有人惋惜,亦有人不屑。只是一個家丁,怎麼敢說這樣犯上的話?難道他不是辛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