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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想很美好,從理論上說來也沒有破綻,唯一的問題是需要太大的勇氣,所以我始終沒有付諸實踐。但是自從在唐亞輝身上找到了效仿的榜樣,我一下子就將理論與實踐結合起來了。報紙上宣傳先進典型時經常說&ldo;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rdo;,我想就是這個道理。
我懷著從唐亞輝那裡汲取的無窮力量,天天晚上與方麗華&ldo;偶遇&rdo;,然後幸福地陪著她邊走邊聊,一直走到通往9號樓的路口才分手。我們聊得最多的是文學。我發現她果然讀過許多名著,特別是外國作家的作品。當時這些作品的處境已很尷尬:一方面,圖書館還在敞開出借;另一方面,喜歡借來看的人又被視為思想情調不健康。於是這種人在每個班都成了極少數,類似於後來文革中常說的&ldo;一小撮&rdo;,而他們對文學的&ldo;不健康&rdo;愛好,也就成了一種準低階趣味,有點見不得人似的。所以&ldo;一小撮&rdo;在 &ldo;一大撮&rdo;面前絕口不談文學,否則就是自找沒趣,弄不好還會惹來各種想得到和想不到的麻煩。我可以斷定,在六十年代的大學(至少是理工科大學)裡,幾乎每一個文學愛好者的內心深處,都隱藏著一種孤獨感。
我和她當然也不例外。因此,當我們發現彼此原是同類時,立刻有了共同語言。於是我們之間的話就越來越多,越來越長。有時到了應該分手的時候,兩人談興正濃,便會不約而同地掉頭往回走,在校園裡再繞上兩圈。
國慶節後一個星光燦爛的夜晚,我們不知怎麼聊起了前不久學校裡舉行的詩歌晚會。對各系的創作評頭品足一番以後,她笑著問我:&ldo;工藝系的《祖國頌》是你的大作吧?&rdo;
&ldo;你怎麼知道?&rdo;
&ldo;猜出來的。&rdo;
這時我已深得唐亞輝的真諦,具體說來就是開玩笑要敢於放肆,因此我像唐亞輝那樣叫起來:&ldo;喲嗬!你簡直趕得上吉普賽女郎了!是看著水晶球猜出來的吧?&rdo;
&ldo;吉普賽女郎根本用不著看水晶球,因為她早就知道你是工藝系的筆桿子……&rdo;
&ldo;應該說是工藝系的前筆桿子,現在已經洗手不幹了。&rdo;
&ldo;這麼說,那是你給工程學院留下的封筆之作了?能不能給我看一看?&rdo;
&ldo;幹嗎呀?想挑刺是不是?&rdo;我有些搖頭擺尾,&ldo;又不是《早春二月》……&rdo;
&ldo;美的你!你離《早春二月》還差得遠呢!&rdo;她說,&ldo;不過有些句子倒是挺打動人的,所以我想看一看……&rdo;
&ldo;我寫好就交給他們了,沒留底。明天我把它找回來給你吧,恭請不吝賜教。&rdo;
&ldo;我還要不吝批判!&rdo;她把頭一仰,哈哈大笑起來。
&ldo;方麗華,&rdo;我說,&ldo;我覺得過去的你又回來了。&rdo;
&ldo;過去的我?&rdo;她疑惑不解地看著我。
&ldo;我的意思是說第一次遇見的你。那時你是個愛說愛笑天真活潑的小女孩,後來在這裡再見到你,卻發現你不怎麼愛說話,並且總是很……&rdo;
&ldo;很嚴肅,是不是?&rdo;
&ldo;不僅嚴肅,而且……憂鬱。&rdo;
她想了一下,笑著搖搖頭,帶點自嘲的意味:&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