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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反應本在周韻意料之中。無論如何，此事都不宜公開，一則蔣家前不久才險險避過一場言禍，如今不宜落人口實，被人揹地裡笑話蔣家主人無能，竟被下人刁奴欺主，二則當初蔣貴媳婦雖是以當家人盧氏的名義被派遣過來的，但圈中人選的必是老太太。老人家辛辛苦苦給孫子挑了個料理家事的人選，卻不想這人陽奉陰違，出了這麼個大婁子，若被外人知道，實在是削她的臉面。三則蔣貴媳婦幾輩子的臉面，上下尚關係到府裡許多其他人。此中理由一合，便最好是不要聲張，低調辦理。至於蔣貴媳婦回去後會不會私下有別的責罰，那就另當別論了。

也許是不能名正言順處責貪墨之人的憋屈，蘇進家的辦事有如神助一般，當天晚飯後便將蔣貴媳婦手頭的所有事情都交接，她的所有細軟都清理好。次日周韻去請安時便將人帶了去，同路的還有一份她早就備好給蔣貴媳婦的厚禮。

恰巧這日盧氏和盛氏都不在，周韻說話也輕鬆些，她笑著將蔣貴媳婦誇讚一番，又感激兩位長輩相助的情誼。一字不提那帳冊之事。

蔣貴媳婦掛著兩隻碩大的黑眼袋給老太太行禮請安。蔣老太太哼了一聲：&ldo;行了，你下去，過後兒再同你說話。&rdo;蔣貴媳婦戰戰兢兢地退了出去。

周韻見廳內有些冷場，便笑笑，問道：&ldo;昨日送來的蘑菇，老太太嘗著可好？&rdo;她在老太太屋裡向來能不開口就不開口，從來不曾主動說過些什麼，今日這話倒是破天荒頭一遭，偏她態度自然，就像做過無數次一般輕車熟路，落落大方。蔣小玉眨著兩隻水汪汪的大眼，頗有興味地盯著周韻瞧。

老太太看看她，面色稍霽：&ldo;不錯，很新鮮，火腿切絲炒了那炒菌味道很不錯。難為友哥兒和你惦記了。&rdo;周韻抿嘴笑道：&ldo;若是把各色蘑菇切成絲或是塊，用山泉水煮了湯喝，那湯色如玉一般，味道更是鮮呢。老太太不妨試試。&rdo;

老太太眉色舒展，點了點頭。旁邊齊媽媽趕忙湊趣道：&ldo;以前只聽說用蘑菇燉小雞燉豆腐的，第一次聽說各色蘑菇還能一起煮湯呢。&rdo;周韻笑道：&ldo;我原來也不知道，後來無意中試過一次，切了五六樣蘑菇下去，等湯煮好，好像帶著山間的露珠一般鮮香撲鼻的新鮮味道美得直勾人饞蟲呢。三爺也是極愛喝的。&rdo;眾人皆笑了。

蔣小玉嘟著嘴笑道：&ldo;三嫂嫂竟知道這些好吃的，原來以前都藏著掖著只給三哥吃了，我不依，三嫂嫂定要把那些好吃的都做給我吃才行呢。&rdo;老太太佯怒著輕拍了孫女一下：&ldo;你這小猴子，實打實的吃貨，天天別的不幹，就惦記吃了。&rdo;蔣小玉羞赧一笑，耳邊翠玉墜子搖晃著一頭滾進老太太懷裡，老太太掌不住笑出來，又拍了她幾下，和樂融融。周韻這個昔日角落裡的異類，似乎也能融入其中了。

這日結束，才是真正掌控自家的開始。不知多少人在後頭等著看笑話，也不知多少人在前面虎視眈眈等著自己犯錯。但無論如何，以後再不用仰人鼻息，一舉一動皆擔心有人掣肘，心中惶惑無奈。縱出了錯事，也是自己選的路，怪不得別人。

夏夜之涼

已經好多天沒有下過雨了，這天晚上分外燥熱，蔣世友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反倒越發煩躁了。大約到了後半夜，他又煩又熱，已經是一身的汗，喉嚨渴得冒煙，索性一骨碌爬起來去桌上摸水喝。

圓桌上放著茶杯和一個圓胖的冰釉小瓷壺，裡頭一壺薄荷浸的涼茶，蔣世友懶得倒水，直接對著壺嘴一陣猛灌，因為夏天熱的緣故，茶水並不涼，溫溫的，喝下去只覺得粘膩在喉嚨裡，不上不下很是難受。他憤憤地將壺扔回桌上，一甩袖子出門乘涼去。

外頭也不比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