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到故鄉(第1/3 頁)
周櫻五歲的時候,父親從部隊轉業回鄉,在當地的一個小機關單位上班。至於為什麼會離開一直引以為豪的軍營,小周櫻從未問過父親。
只記得成年後聽父親說起過那時老家的生活境況一直很拮据,而當時部隊的待遇並不高。‘當兵’在那個年代似乎不足以支撐起一個家裡兄妹眾多,妻女需要照顧的貧寒子弟養家餬口的願景。
而那時周櫻爺爺的身體也開始每況愈下。常年的操勞讓那個黝黑瘦削男人的脊背日漸佝僂,只能終日靠喝酒來提升自己日漸衰敗的精氣神。
周櫻對自己的爺爺已經沒有了任何印象,爺爺在周櫻一家三口回鄉後的第二個月便離世。周櫻對爺爺僅有的回憶也是從父母親和親戚嘴裡得知。比如有一次小周櫻在屋子裡追著一隻小雞的時候不小心踢翻了爺爺的酒杯,嗜酒如命的爺爺臉上竟然看不出一絲惱意,還笑呵呵地把小周櫻抱上膝頭拍著她的小腦袋瓜誇讚“哎呀,你們看看我這小孫女,還知道告訴嗲嗲把酒杯打翻了嘞!哈哈!”。
母親還跟周櫻提起爺爺喝酣的時候最愛揹著小周櫻在村子裡轉悠,邊走邊唱著“鞋兒破,帽兒破,身上袈裟破······”,從家門口繞著村裡轉一圈。
回家的時候爺爺經常愛走一條小陡坡,那個陡坡周櫻到現在都印象深刻,那是條真正有味道的陡坡。所以說人類對氣味的銘記才是最忠貞的,對美味食物經年不忘的惦記,對難聞的惱人味道發自內心的唾棄。而當年那條漂盪著糅雜著豬食、豬糞、人體排洩物和植物的複雜氣味的小陡坡,至今周櫻回想起來都忍不住一激靈。
陡坡下面住著的是離周櫻家不遠的一家釀酒戶,每次他們家開爐蒸酒,整個村子上空都漂浮著令人迷醉的香氣,幾乎每個聞到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深吸兩口氣。而蒸完酒的酒糟就是最好的投餵家畜的飼料,釀酒戶家裡不僅飼養了成群的雞鴨,還餵了很多頭吭吭哧哧的大白豬。
小周櫻跟村裡的小夥伴去過好幾次那個豬欄。豬欄就建在小陡坡的下面,一扇破舊斑駁的木門虛掩著,白天基本都不上鎖。裡面不僅養著大白豬,還有一頭大得出奇的花母豬,當時看到那頭體態臃腫肚子膨脹得嚇人的母豬時,小周櫻和她的同伴們都覺得非常驚訝,因為聽別的大人說起過,這家的母豬快要下豬仔了。
周櫻她們從未見過一頭即將下崽的豬究竟是什麼模樣?小豬崽是怎麼生下來的?怎麼喝奶的?帶著這些疑問,她們不止一次光顧過這裡的豬欄。儘管每次都要小心翼翼地躲開豬欄旁泔水四溢的化糞池,還要屏住呼吸防止刺鼻的臭味兒鑽進鼻孔。
可惜的是去了那麼多次,這家的母豬卻一直遲遲不肯下崽。小孩兒們對豬崽子們的興趣也就逐漸被消磨光了,開始把目光投向了陡坡另一邊樹叢裡已經泛紅即將成熟的野樹莓。
野樹莓是小周櫻和一眾小夥伴童年零嘴清單裡濃墨重彩的角色,那掛在枝條上一個個酸甜可口色澤誘人的小紅燈籠,引誘著夏日裡的每一個孩子。
雖然要採摘到那些美味的樹莓頗要費一番周折,還經常會被樹莓帶刺的枝條扎破面板,鉤住衣服,這也絲毫無損孩子們的熱情。他們有時甚至會因為搶奪那些最大最紅的樹莓大打出手,最後的結局要麼是樹莓被捏擠成一灘紅色的粘液,要麼就是被碰落掉進糾纏不清尖刺叢生的樹莓藤曼裡。
童年的零嘴除了可口的樹莓,還有一種在周櫻老家被稱做‘刺管’的植物。
聽名字就知道它肯定是帶刺的,刺管在還是嫩苗的時候還不是那麼扎手,也很好採摘。但等它成熟的時候就會變得非常的堅硬,當然也就沒辦法吃了。這種植物在農村隨處可見,可以說是最容易獲取的零嘴了。刺管在嫩苗期會被孩子們摘來,剝掉外面帶刺的皮,咀嚼裡面微甜,汁液還算飽滿的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