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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非用手一下一下順著他的脊背,緩緩道:&ldo;我此生與帝王霸業無緣,卻得幸與你邂逅一場,很知足。第一次見你,是在一個大雪天,你那時裹著比身子大一圈的披風,眼神澄明,明明是個孩子,卻努力扮演一個大人。我當時想,張家何時有這樣可愛的一號人物,以後定要結交結交。所以那之後去張府,許多時候都只為了見你。後來,我碰到老師,隨他去了桑海,回來之後你已是玉樹臨風的少年,一襲青衫,淡雅清純。你含笑著喚我韓兄,那一刻,我明白,我是愛上你了。&rdo;
張良默默聽著他的告白,眼淚無聲滾動。
&ldo;我韓非素來是個小心眼,心裡裝了你,便再容不下他人。我大抵知道你的過去,那段曾經很難釋懷,我也未有介意。我待你好,寵你護你,並不一定要你回應什麼。你若想當我是兄長,我便作你的兄長。你若想當我是良人,我便作你的良人。不料最後,你卻與我心意相通。子房,你知那一刻,我多激動麼我很想接著寵你,也很想真的,與你相守三十年,甚至一百年。但是對不起。萬物興衰,歲月枯榮,子房,這是蒼生定律,無人能改。你莫要萎靡難過,只當我外出雲遊,在另一個地方等你。&rdo;
他不知疲倦地說著,&ldo;子房,你的才智勝過萬千匹夫。現下嬴政已經開始他的征途,野心勃勃,路人皆知。不論他成或敗,不出十年,江山定然大變。我寫了一卷書,你拿去給父王,助韓國抵擋秦軍。莫說是我寫的,我怕他不看你要銘記,無論做什麼,先為民,再為君。記住這一句,你定名垂汗青,他日史書留下隻言片語,我倆再無瓜葛。世間留一個寫五蠹的韓非,和一個運籌帷幄的張良,足矣。&rdo;
最後,韓非在他眼皮印下一個吻,深深道:&ldo;子房活到一百歲,再來見我&rdo;
韓非抱著他說了好久好久的話,他一言不發地埋在韓非的胸膛,記下他說的每一個字,記下這永遠的告別。
韓非說完了,累了。
張良扶他折回茅屋,在床上躺著,將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胸膛,&ldo;韓兄,這裡,全都是你&rdo;
韓非笑了笑,道:&ldo;你是何人?&rdo;
這是他們初見時,韓非問他的第一句話。
&ldo;我叫張良,也叫張子房,良是我的名,子房是我的字。&rdo;回想起初見時的情景,他又道:&ldo;聽你和祖父談話,你叫韓非?&rdo;
韓非亦想了起來,微微點頭,&ldo;不錯。&rdo;
張良接著問:&ldo;你有字嗎?&rdo;
多年前,韓非因體力不支,昏厥了過去,這問題一直沒等到答案。到此時此刻,那兩個字終於呼之欲出。
他唇角微揚,笑意濃烈,默了片刻,道:&ldo;慕良。&rdo;
韓非此生,唯慕良卿。
極短的兩個字,卻成了他們最長情的告白。
心臟霎時被填滿,濕潤的眼眸又盈了淚水。
夜裡很安靜,能聽到韓非清晰的呼吸聲,張良忐忑地聽著這聲音,靠著他睡去。
次日,張良很早就醒了,漱口淨面之後,開始收拾房間,琢磨著下山買一條魚,今晚再吃一次。
本來計劃得好好的,但是劍鞘裡的軒轅劍卻突然哀鳴,韓非此前與他說過,軒轅劍是神劍,持劍的兩人心意相通。若其中一劍陡然哀鳴,便意味著另一個主人已經
收拾的動作逐漸慢下來,稀里糊塗碰倒一隻瓷瓶,摔得粉碎。他沒有收拾殘局,只是快步走過去,把劍鎖到櫃子裡,又推來木桌堵住櫃門。於是木櫃開始哐當哐當的響,他狠踹了兩腳,安靜了。
萬籟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