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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那時,張良就偏著腦袋,看看張開地蒼老的皺紋,又看看面前的素湯,然後小心翼翼地放下筷子,喝湯。
他性子安靜,不愛多問,這是自孃胎裡就帶著的。
天氣冷,張良穿的衣裳厚,走起路來有些笨拙。但他揣著滿肚子的疑慮,已經顧不上路好不好走了。
&ldo;祖父,我們要去哪裡?&rdo;他裹緊自己水藍色的小斗篷。
張開地撐著傘,怕張良跟不上,便放慢了腳步,道:&ldo;王宮。&rdo;
張良望著不遠處五丈高的宮門,心裡下意識抗拒,&ldo;為何要來王宮啊?&rdo;
張開地不答反問:&ldo;良兒,你還記得螳螂捕蟬麼?&rdo;
&ldo;記得。&rdo;
&ldo;那你還記不記得,蟬,是何角色?&rdo;
張良理解得十分透徹,&ldo;蟬是隻顧著飲露水,不考慮處境,最後被螳螂捕捉的角色。&rdo;
張開地頗為滿意,他與張良談論,遠不像跟張治那樣費勁,一句話說一次,張良便一直記在心裡。
他抬起蒼老的眼皮,望向前方的幽遠長道,語氣夾了滄桑:&ldo;今天,我就帶你去看蟬。&rdo;
張良頗為疑惑,指了指道路旁邊的雪松,&ldo;可是,蟬在樹上。&rdo;
張開地的神情嚴肅,悠悠道:&ldo;王宮,就是一顆大樹。&rdo;
那個年代,天下正動盪。弱者如魚肉,強者似斧刀。所有的生命都十分脆弱,一如朝生暮死的蜉蝣,既翻不出風浪,也活不了多長。
韓國,是七雄裡最弱的那一個。國窄民少,田瘠糧薄。偏偏韓王還主張無為而治,登基十餘年也未曾有過建樹。內憂外患越發嚴峻,國情岌岌可危。
不過,好在太子是治國之才。韓王將國事交與了他一些,處理得都十分妥當。上到朝堂百官,下至黎明百姓,都對這位太子讚不絕口。
只是沒料,在所有人都以為太子會順利登基之時,他卻突然斃命。
舉國震驚,隨之悲痛,最後憤恨。哪怕是街頭小兒都知道,這是一場謀殺,手足相殘的謀殺。
也是在那之後,一直未進入眾人視野的九公子非,終於為人所聞。
韓非是所有公子裡最不起眼的,又身體孱弱,不能習武。
他並非生來如此,只是身在帝王家,有扯不清楚的恩怨情仇,道不明白的是非曲直。
那年他十二歲,他的生母文美人為了攬權,毒死了太子韓廣。東窗事發之際,韓王大怒,將文美人處以&ldo;車裂&rdo;之刑。
韓非雖然沒有參與這案子,但他母親對太子下手,無非是想讓他繼承大統。故而,他也不能完全算局外人。
韓非就那樣莫名其妙地被定了罪,遷了怒。侍奉的太監宮女哭著喊著跪倒一片,也還是沒能逃過被連坐處死。
凍寒交迫之際,韓非跪在宮殿外,雪地裡,替死有餘辜的母親贖罪。
他當時年紀不大,卻心智成熟。韓王問他怎麼看待死去的生母,他不哭,也不急,只微收了下巴,道:
&ldo;兒臣有罪。既不能救贖母妃之罪過,也不能減輕父王之悲痛。&rdo;
因為這句話,韓王沒重罰他。只是讓他跪著,覺得自己什麼時候可以起了,便可回自行寢殿。
韓王心裡清楚,這件事與韓非無關。但韓國痛失太子,他得給一個交代。韓非自己也清楚,他不沾血腥,血腥也會來沾他。所以他不能夠這時候回去,他必須等到韓王氣消,親自開聖口。
兩個時辰過去,膝蓋已經麻木,與融化的冰碴生成一處,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