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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這一招,比水淹鄢城都要狠。那時人們對祖宗的重視,不是今天所能理解的。我想,他們重視的並非祖宗,其實是在尋求跟這個冷漠世界的聯絡。他們迫切需要一個信物,作為對&ldo;我是誰,我從何而來&rdo;這個根本問題的答案。白起的一把火,讓楚人的這個信物和信念,統統化為灰燼。
夷陵已毀,強敵兵臨城下。郢都雖然人口眾多,卻又是空城一座:沒有鬥志計程車兵,不再是士兵,甚至連平民都不如。看到城外林立的秦軍旌旗,頃襄王一定想到了他祖輩的遭遇,想到了吳兵在郢都的搶掠,想到了伍子胥悲涼的快意。
沒辦法,跑吧。
頃襄王一路向東北而逃。這樣一來,我的家鄉信陽,就攀上了一些尊貴的瓜葛:它成為楚國的臨時首都,留下了楚王城的遺蹟。在當時,它叫城陽。兩年之後,楚國才正式定都於陳,就是今天的河南淮陽。
郢都一定會記住的那個愛國者是誰?詩人屈原。我不想在詩人二字前面,再加上一些形容詞,無此必要。那些字眼,對詩人如果有影響,也一定是負面影響。真正偉大的人物擱在那裡,什麼都不用說,說什麼都是累贅。
白起攻陷郢都的訊息,估計要過很多天,才能傳到屈原耳朵裡。因為當時,他早已不在首都擔任要職,正處於第二次放逐之中。第一次他被懷王放逐到漢北地區,這一次他被頃襄王放逐到了江南。山河破碎的結果,早在屈原的意料之中:外有強敵,內有權臣,這樣的國家沒有振興的道理。但儘管如此,他依然感覺到了椎心泣血的哀痛,於是以正氣作筆,以血淚和墨,寫下《哀郢》,作為對祖國的告別詩篇,然後縱身一躍,將乾淨的身軀,連同一顆赤子之心,投入汨羅江。他知道就此下去,江水會託著他的身體,因此衣服內裝滿了沙子。我們的詩人去意已決,不願苟活。不知怎麼回事,讀史讀到近代,黃海海戰中,北洋海軍&ldo;致遠號&rdo;管帶鄧世昌在戰艦被擊沉後,使勁按下前來營救主人的愛犬的頭,與之雙雙沉入黃海時,那一刻,我總會想起屈原的懷沙。一位詩人,一位將軍,生平不同,背景殊異,時間又差了兩千多年,可是,那股正氣,卻是一以貫之,源未斷,流不竭。
從這個意義上說,白起也是殺害屈原的劊子手。然而,真正應該對此負責的,是大將軍白起嗎?
鳥飛返故鄉兮,狐死必首丘。詩人自沉,屍首無著。但九天有知,最後時刻,他那顆高傲的頭顱,一定正朝著郢都的方向!
白起立此奇功,自然要大加封賞。秦王封他為&ldo;武安君&rdo;。有人認為,之所以叫武安君,是因為當時白起的司令部,駐紮在湖北南漳縣的武安鎮,其實正好相反。是地因人名,而非人因地名。《正義》中說得很清楚,之所以這麼叫,是因為白起能&ldo;撫養軍士,戰必克,得百姓安集,故號武安&rdo;。至於&ldo;君&rdo;,已經不再是軍爵中的爵位,實際上相當於封侯。因為周朝分封諸國時,那些諸侯國最高的是公爵,君主的爵位與&ldo;侯&rdo;也屬於同一個檔次,只不過品級略高而已。像秦國,和孕育分裂出韓、趙、魏三國的晉國,都是侯爵,楚國更慘,只是子爵。所以當時的臣子,直接封侯的可能性很小。後來秦朝的軍爵中,出現了&ldo;關內侯&rdo;和&ldo;徹侯&rdo;,這個制度一直延續到了漢代。它的起始時期失考,《史記》的記載與《商君書》矛盾,但可以想像,那至少應該是秦國正式稱王之後的事情。
華陽之戰:馬不停蹄 千里奔襲
公元前273年,魏國和趙國聯手,攻擊韓國。魏趙聯軍數十萬人馬,將華陽團團包圍。這個華陽,就在今天的河南新鄭北部,屬於鄭州。此地離韓國的首都,不過咫尺之遙,甚至戈矛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