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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澀聲道：&ldo;你也可以逃的。&rdo;

他道：&ldo;不逃啦。我認輸了。&rdo;他在椅子上攤直，伸了個懶腰：&ldo;我本是閒散人，做到這樣已經累極了。要不是得把事情對你講清楚，我早就該去死了。&rdo;

我恍惚道：&ldo;一定要死嗎？你們這些人談生論死怎麼就這麼容易？你聰明絕頂，就不能想個辦法活下來？&rdo;

他盯著我直看，突然噗嗤一聲笑了：&ldo;說的什麼混帳話，連我都想罵你。你還想留著我的命？我逃過一次，沈家如何會再信我，就算你們信我，我也不信我自己。秦公子……&rdo;他饒有趣味，歪著頭看我：&ldo;我自認是畸零人，但你比我還奇怪。你說不知道我想些什麼，我其實也一直好奇，你不瘋不傻，但行事如此荒稽，你又到底想做什麼？&rdo;

我也累得要命，但穿著盔甲，不能像他這般攤平：&ldo;不能說，說了你得笑話我。&rdo;

他道：&ldo;我快死了，逗我樂一回，又有什麼不行？&rdo;

我嘆了口氣，笑得比哭還難看：&ldo;我想當個好人。&rdo;

肇先生一愣，果然大笑起來。

他拍著自己的大腿，拍得椅子在地板上吃吃挪動，舊衣中騰出蓬蓬的灰塵，在燈影裡浮動。他笑得直流淚，用衣角揩著：&ldo;你居然想當個好人？你居然想當個好人！&rdo;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狂笑終於停了：&ldo;可惜生不逢時，我最喜歡怪人，若沈公子早兩年帶你來見我，我倆說不定能做朋友。&rdo;

我道：&ldo;我們現在不算朋友嗎？&rdo;

他一愣，揉了揉鼻子，似乎有點不好意思：&ldo;也好。既是朋友，我這段時日欠你情，也不用不好意思了。&rdo;他站起身來，仔細理了衣冠：&ldo;上次我逃了，你必受了罰，現在我得把軍功還你。&rdo;

肇先生往門口走去。

一身化鱗甲有千斤重，壓得我站不起來，動不了。我不能攔住他，連脖子也不能轉一轉，看他最後一眼。

肇先生已走到了我身後，他深吸了一口氣：&ldo;秦兄。願你真能等到個可以當好人的世道。&rdo;接著他拉開了門：&ldo;別過了。&rdo;

門外的折首旅未得我的命令，不敢妄動。我聽見這真皋人狂態畢露地大笑：&ldo;我現在又要逃一次了！你們還等什麼？還不殺我？！還不殺我？！&rdo;

天亮時分，城南大火仍未滅，像歸雲迎來了兩處朝陽。

老曹終於帶著兩個藝高人膽大的戰士拆了肇先生留在城門上的幾個大木桶，興沖衝來向我匯報：&ldo;狗日的蠻子騙我們，哪有什麼機關，裡面都是土！&rdo;

那兩百來人的民團被放出甕城，各回各家，這一夜奇遇夠講半輩子了。

我實在是太累了，癱坐在甕城牆根。

肇先生被長矛刺得千瘡百孔的屍體就在跟前，這是我的戰利品，我不願看，卻連爬也爬不動了，只能低頭望著地。

我不願沈識微殺自己的朋友，卻沒想到這朋友最終死在我手上。

什麼是非對錯，什麼好人壞人？

我想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做什麼。

而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我什麼也做不了，我誰也救不了。

我面朝著泥地，雙手捂臉，淚水止不住的落下。

第85章

我合衣躺在床上，望著牆角，那裡有一團蛛網，包著只乾癟的死蛾子。

一隻鞋鬆鬆掛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