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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軍官越眾而出,四下雖靜,但他和看守交談的聲音壓得更低,遠遠望去,只見他們口唇張合,像在演啞劇。
我朝英曉露遞了個眼色,趁他們換防,我們正好翻牆。折首戰士解下了背上的虎爪弩,箭尖寒光點點,只等我一個指令。
我正要讓他們放箭,卻聽見了一個男人的聲音:&ldo;我們要見大公子!&rdo;
這是今夜我們在古墳似的銀轡寨裡聽見的第一句人話。
也真像在倒鬥時突然聽見了陌生人說話一樣,讓人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英曉露的苗刀鏘然抽出了一半,我忙按住她的手腕。
說話的原來是那個領頭的軍官。
他又重複了一次:&ldo;我們要見大公子!&rdo;等他再重申第三次時,他帶來的人和他一囂叫起來:&ldo;我們要見大公子!大公子在哪裡?&rdo;
我和英曉露面面相覷,但不等我們弄明白這唱的哪一齣,路口又傳來一聲嚎。
如今我在戰場上聽慣了慘叫,但這一聲格外滲人,滿是不可置信、冤屈和驚恐。
跳動火光下,一個看守被那軍官拔刀捅了個對穿。嚎叫聲不像從將死之人的嘴裡發出來,倒像來自他肚子上那個血淋淋的創口。
這臨死的悲嚎如同瘟疫,只一瞬便傳遍了銀轡。
只一瞬,銀轡忽然無處不爆發出咆哮!
我終於回過神,奪過愣住了的戰士手裡的虎爪弩:&ldo;趕緊進去找人!&rdo;
英家老宅像被澆了沸水的螞蟻窩,銀轡子弟滿地亂奔。
大家都不太明白自己該做什麼,但似乎跑起來能感覺好一點,能把莫大的恐慌甩在身後,奔過我們這一小搓生面孔時,他們連頭也不回一下。
銀轡在內亂。
就像恐怖片裡的受害人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用碎玻璃劃開咽喉。
沒有什麼戰鬥比同室操戈更恐怖。
我很快發現有組織的一方都臂纏白布,他們怒不可遏,咆哮著要見大公子。而另一方被打得節節敗退,驚惶地互相詢問二公子在哪裡。
來的路上,沈識微趁英曉露不查,貼著我的耳朵說先找陳昉要緊,我當時苦笑了一聲,也沒答應他。
誰能料到現在是這麼個場面,哪能讓我們從容挑先後?
英曉露的眼睛紅得要滴出血。
她的牙關直打架:&ldo;我,我要去找我二哥!&rdo;
若這真是恐怖片,主角分開行動就會死。我長嘆了口氣,努力不讓她的恐懼也感染到我:&ldo;我去找陳昉,他住哪裡?&rdo;
陳昉住在當初英大帥特地修的別院裡。
屋頂有不倫不類的五脊六獸,簷下是人五人六的御林步軍。可惜御林軍也像是琉璃燒的,中看不中用,我們輕鬆撂翻了守衛,從側門進了院內。
陳昉這人太好猜了。
我在黑黢黢的院子裡略一思索,便領隊去還亮著燈的闊大的主屋。
我們按部就班把門口的守衛拖進陰影裡的糙叢。我隊裡頗有幾個會雞鳴狗盜的能人,但用不上撬鎖,主屋房門居然是虛掩著的。我帶著幾個人偷偷溜進門,穿過古玩珍器、高箱大櫃,終於在屋子的盡頭了發現一張拔步床。
陳昉身形瘦削,躺在這麼張小房間般的大床上,真好像個巨嬰一般。
外頭現在喊殺震天,就是聾子也要被吵醒,但陛下安臥如弓,沖我們露出段毫不設防的背脊。
不過仔細一看,卻能發現他的肩膀在微微發抖,好像在按捺著什麼激動。
我也挺激動。
和陛下撕破臉的一天居然這麼快就來了。
沾滿